李晓阳道:“不仅如此啊,老谢初中毕业后在家务农两年后入伍当了兵,沙副县长高中毕业后也在家务农两年,按说两人应该分道扬镳了吧,可偏不,老谢退伍回来后进公社当了治安员,但恰恰就在半个月前,沙副县长也进同一公社当了团委书记,两个人又奇迹地凑在了一起,而且一待就是三年。”

夏天笑道:“有点意思,这算有点不是冤家不聚头的意思了。”

李晓阳道:“还有呢,两个人后来转正,也是沙副县长早半个月,正式转为国家干部的时候,也是沙副县长早了十来天,后来,两个人好不容易分开了,但是不到两年,两个人又被调到了同一公社工作,虽然都是副书记,但文件上明确规定,沙副县长排名于老谢之前。”

夏天思忖着道:“这就更有意思了,直接成了竞争关系么。”

李晓阳道:“可不,论能力,老谢不比沙副县长差,论人缘,老谢远比沙副县长强,但有一点老谢永远比不过沙副县长,那就是上层路线,沙副县长的老丈人,曾在五十年代当过副县长,虽不出名,但至少在县级层面上混了个脸熟,就凭这一点,谢副县长就能比老谢少走不少弯路。”

夏天感叹道:“这是官场陋习,属于近亲繁殖的范畴,明明知道不对,但几千年都是如此,咱们身在其中,还不得不随波逐流。”

李晓阳道:“后来的命运,那就是两股道岔各奔东西喽,老谢在公社书记的位置上打转转,从六十年代转到八十年代,原地踏步啊,沙副县长呢,仕途路上虽然没有什么辉煌,但人家是一步一个脚印,区公所副区长,区委副书记,区公所区长,区委书记,县工业局局长,直到现在的副县长,四平八稳,一步不落,但人家总是在不断的进步啊。”

夏天又大发感慨,“时也,命也,这里面有个命运问题,有沙副县长挡在前面,老谢有最大的能耐也没用哦。”

李晓阳着:“不过,老谢自己倒是挺想得开的,与沙副县长的关系,也基本维持在同志兼同乡的水平上,但老谢的老婆不服啊,都是一个村里出来的,都是娘胎里出来的,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凭啥我的老公就不如人家的老公呢,于是有一次,老谢的老婆就去找了个算命先生。”

夏天咧着嘴乐了,“这是最后的斗争,把自己交给命运,然后以此获得心理上的自我安慰。”

李晓阳道:“据说啊,反正那个算命先生跟你小子差不多的德行,故弄玄虚,煞有介事,什么时也命也,什么一是命二是运三是风水四是姓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说老谢坏就坏在他的名字上。”

夏天略作思忖,点着头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什么叫二奇遇上三奇了。”

李晓阳道:“着啊,谢奇,两个字,沙奇辉,三个字,老谢遇到沙副县长,那就叫二奇遇上三奇,拚不过啊,而且这名字也很有讲究,谢奇谢奇,谢绝奇迹,人生道路上是需要奇迹的,你谢绝什么都可以,但你怎么能谢绝奇迹呢,也不知道老谢他爸给老谢起名字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姓乃祖宗所赐,后人不得更改,但你可以用其他字当名字吧,什么谢阿猫谢狗子谢鸭谢鸡,我看都比谢奇强嘛。

夏天笑道:“老李啊,你应该把这番话告诉老谢他爸,我估计他老人家非把你揍得屁滚尿流不可。”

李晓阳道:“反观人家沙奇辉副县长吧,那名字起得简直是绝了,沙虽然不起眼吧,但却是地球上很早就存在着的,人类的生存生活和生产,都离不开沙这小玩意儿,老话说得好,泥鳅能掀大浪,沙子能造房子,沙子也能创造奇迹,创造光辉灿烂的奇迹,所以,沙奇辉副县长的名字的意思就是,作为沙子我并不起眼,但我不拒绝奇迹,当奇迹来临的时候,我会创造出光辉灿烂的篇章。”

夏天听得乐不可支,“精辟,分析得太精辟了,沙副县长的名字,简直就是专门用来克制老谢的啊。”

李晓阳笑道:“我息会,我息会,老齐,你接着说,说说老谢的狗脖子为什么不能转动了。”

夏天急切地问道:“对啊对啊,老谢的狗脖子是怎么弄坏的?”

齐瑞星笑道:“还是跟沙副县长有关,老谢那里前不久还是跟你们一样,也是计划生育落后乡,有一次老谢来县里办事碰上沙副县长,沙副县长是分管全县计划生育工作的,他跟老谢开玩笑说,老伙计,小心我点你的名哟,老谢说,你县里出人出钱出力,我何乐而不为,于是有一天晚上,沙副县长就带着一百多号人,悄悄的杀进了老谢的东屏乡。”

夏天道:“就东屏乡那巴掌大的地方,县里一百多号人,加上老谢的人马,肯定是围个水泄不通啊。”

齐瑞星点着头道:“谁说不是呢,那天晚上那些计划生育的对象可倒了霉了,一个个如瓮中之鳖,从被窝里被提溜出来,该结扎的当场手起刀落,该流产的该引产的当场打针,就地消灭,该上环的那就更不用说了,也不管有没有男同志在,当场扒了裤子就地解决,有的娘们跑了,那就把男人拎回来,两口子都跑了的,公公婆婆拎回来,统统塞进法制培训班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