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正月十五夜,夏家的小院子里充满了欢闹的笑声。

和当初夏天考上大学一样,夏天当官更是大事,夏家的长辈们能到的都到了。

夏家村清一色的姓夏,每逢喜事,必定是一家一人出席喜宴。

二十几桌,院子和堂屋有点小,宴席一直摆到了院子的外面。

这是夏家村的规矩,身为干部的夏天虽然觉得不妥,但压根也没想制止乡亲们的热情。

入乡随俗,几百年没出过官的夏家村,没有理由不狂欢一把。

外号老抠的夏山,又一次慷慨地杀了两只猪和三十只鸡鸭,以及十几坛自制的米酒和蕃薯烧。

既是圆霄夜,汤圆不可少,夏天的母亲拖着病体,带领一帮妇女,挨家挨户,翻箱倒柜,借来糯米和红糖,很快煮出了三大锅热气腾腾的汤圆。

夏家村还没通电,没有电灯,但煤油灯和菜油灯也能带来光明,也能给夜晚照亮欢乐。

夏天深有感悟,谁说农民没有热情和干劲,谁嫌农民没有组织和效率,从自己回村到现在,不到短短的五六个小时,村民们就完成了一场有吃有喝有笑有闹的庆宴。

这顿欢庆酒,一直喝到了深夜十一点。

夏天也是喝得醉薰薰的,他虽然能喝,但那么多的长辈,敬酒是不能漏掉一个的,要不是堂叔夏海洋及时救驾,他早就趴下了。

最后,还是夏海洋把夏天架回房间的。

“六,六叔,你别走,给我来一支,来一支香烟。”

夏海洋是夏家村大队的大队长,以前在部队当过兵,其实年纪只比夏天大八岁,两个人一起的时候,打打闹闹,没有叔侄之分。

“哈哈,土炮子,你几时学会抽烟了?我告诉你爸妈去。”

土炮子,是夏天的外号,小时候他想到河里炸鱼,用鞭炮的火药做炸弹,炸弹倒是做成了,但鱼没炸到,却把生产队的木船炸了个大窟窿,从此便有了土炮子的外号。

夏天躺在床上,伸出一只脚用力踢向夏海洋,“六叔,我现在当干部了,你不能再叫我的外号,这有损我的形象嘛。”

“噢,保证以后不叫你外号了。”躲开夏天的飞腿,夏海洋点上一支烟,吸了几口再递到夏天的嘴里,“小天,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咱们南岙这么落后,你去哪里当官不好,怎么偏偏跑回咱们南岙来了呢?”

夏天吸着烟,接连咳了几声,“六叔,你真是个乡巴佬,你以为县委组织部是咱们夏家开的,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啊。”

夏海洋一阵憨笑,“我不也是为我自己着想么,等你当了大官,也好拉我一把,让我也洗净泥腿子进城当工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