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秋声到底是害怕了,被打的头昏眼花,鼻青脸肿,口鼻流血,样子十分骇人。

赵夫人更是满目疮痍,头发披着撒了,两边脸高高的肿起来了,连牙齿都被打落了一颗,主要是很多人想撕了这个恶毒女人的嘴,所以她的伤情看上去最重,但谢文婧打赵秋声的时候,没少下黑手,全身软组织挫伤还是肯定有的。

场面极为混乱,谢承进跟谢承玉,还有三婶,三人这是第一次见到谢文婧发飙,顿时都被惊呆了。

看上文婧挥动着扫帚,两眼发狠的打着赵家人,虽然感到很解气,但猛然想到这样,对文婧名誉不好的吧?

“文婧,你让过来,让爹来打他们!”

谢承玉反应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夺女儿手里的扫把,这件事若是追究起来,自己一力承当,不能让女儿卷入进去。

“对对,文婧,你出来,还是让三婶打吧,你们都让开!”

三婶醒悟过来之后,急忙过去要替换文婧,同时也阻止谢承玉两兄弟动手,他们是要科举的,最好不能掺和聚众斗殴的事。

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又不要科举的,不怕事。文婧太冲动了,毕竟文婧还没有嫁人啊!

幸亏徐寅家离开杭州了,若是徐寅娘看到文婧如此彪悍,会不会担心文婧嫁到他们家,也会如此彪悍?

其实文婧从来都是文文静静的,若不是被这赵家人气到极致,怎么会如此彪悍的聚众斗殴?

赶紧的,自己去把文婧这聚众斗殴的名声,给替换了,若是将来有人说起,就算自己打的,跟文婧一点点关系都没有,文婧根本就没有出来。

“没事,爹,三婶,你们都让开,我这也不是第一次打他们了,上次在扬州,他们家想讹诈我的银子,就被我打了一顿。

他们家喜欢挨打,我这是成全他们呢,没事,打着玩玩而已,好了,玩够了,不打了!”

谢文婧见差不多了,对着村民摆摆手,示意停止。自己也带头停止了对赵秋声的横扫。

“记住了,下次再敢污蔑我,我听到一次就打一次,滚!别再叫我看到你们!否则,我就是江南第一孝女也会忍不住抽死你们!滚!”

谢文婧知道自己就是再想抽他们,也只能是抽一顿出出气,不能真的玩出人命来。

谢文婧敢这么狠揍他们,主要还是在自己门口,自己才敢肆无忌惮。整个村的村民,自己都很熟悉,他们不会让自己有把柄落下的,谢文婧有这个自信。

纵然赵家人去报官,自己也不怕,那杭州知府跟自己之间还有点交情,打架又没有打出人命来,他说不定还不想理会,跟赵家人来一句,你们还是去扬州告状吧!

有本事,他赵家人去扬州告状试试?

整个扬州官场的人,没有一个待见赵家人的!谁叫赵秋声的爹渎职害死那么多扬州小官吏?

为了抚恤这些官吏家属,赵家人赔的是倾家荡产,还会替他打什么打架官司?

再说了,自己一个名声如此响亮的孝女,好好的打一个落魄的世家人干嘛?纯属诬陷讹诈。

谢文婧打的时候就想好了,若是他们家敢去扬州告状,自己就推得干干净净,直接就诬陷他们家故意折腾自己,为的就是要挟自己拿出钱来。

此等行为,纯属勒索,其心可诛啊!

他们赵家不是一直说自己不堪的吗?若是他们敢告状去,自己就狠狠不堪一回,让他们哑巴吃黄连,谁叫他们穷疯了,跑来勒索江南第一孝女的?

村民们见谢文婧叫停,也不打了,但依旧个个摞起衣袖,随时可以开打的凶狠样子。

赵夫人原本想躺在这里,不榨出谢家几千两,绝不罢休,敢如此对待自家?还没有王法了?让她赔钱!

可赵秋声的想法,却不是这样。

这个贱人,心狠的太厉害,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先走人,离开这个鬼地方,等着自己告的她身败名裂去吧!

妈的!气死自己了,自己倒了八辈子穷霉,竟然会挨了这贱人两次打,自己还无力还手,关键是这个贱人太会蛊惑路人!

“娘,我们走!”赵秋声本想还对着谢文婧发一句狠话:等着我告的你全家身败名裂去!

但赵秋声极为担心狠话说了之后,还会再次招惹谢文婧一顿打,只能将这句狠话在心里狠狠撂了一遍,先离开这里再说。

母子两人搀扶着,相携离开,赵秋惠早已经先一步跑回去找大哥了。

“什么?谢家竟然如此无法无天,敢纠结这么多人打娘?小妹,你在家看着爹,我去府衙告他们!”

赵秋声的大哥,原本是在家照看爹的,看到小妹如此狼狈回来,得知谢家在打娘跟弟弟。

赵秋年第一反应,就是去府衙告状,这样自己既可以及时表现出维护弟弟跟娘,也不会亲自上阵,傻乎乎冲去谢家,不一样被他们家打吗?

还不如直接去府衙告状好!

等赵秋年提笔写出状词,出来准备去杭州府衙告状的时候,正好看到自己娘跟弟弟两人,互相搀扶着狼狈不堪的回来了。

一家人顿时眼眶湿润,潸然泪下,自家纵然是家败落了,从来也不曾这样惨烈过啊!

“这件事,别去跟你们爹说,免得他气得伤了身体。一会我就跟你弟弟去杭州府衙告状,秋惠也去做个证人,一定要告倒谢家。”

赵夫人哽咽着交代自己儿子女儿,这件事不能被自家男人知道。

离开谢家之后,秋声在路上就说了要如何告状的事,所以,赵夫人现在一心想的就是趁着自己跟儿子如此惨烈的模样,去杭州府衙状告谢家。

不但要告的他们谢家身败名裂,还有让他们家拿出赔偿,没有三五千两,别想过关。赵夫人发狠的想着。

“好,我刚刚听到妹妹说了这件事,就已经写了状词,要告谢家谋杀我们家,秋声,你带着去。”

赵秋年将自己写好的状词,交给弟弟,节约时间。

“不用,你没有亲身经历,写出这样的状词,就怕牵累你,那个贱人能说会道的很。

这件事你不需要掺乎,就在家照顾好爹,我跟娘两人去就足够了,娘,小妹也不能去,小妹还没有婆家,牵涉到这些不好。”

赵秋声倒是会为自家人打算呢,可惜他从没有为旁人打算过,他明明极为清楚,自家跟谢家是如何退婚的,也极为清楚自己娘为何还要去谢家谋划重修于好的动机,但赵秋声不觉得自家人不要脸。

他只知道,不配合自家不要脸的人,才是贱人,这一次受到谢家殴打侮辱,全是谢家无法无天,全是谢文婧那个贱人心狠手辣,自家人是受害人。

赵秋声果然如谢文婧上辈子领悟的那样,他是个有上进心的青年,他是个好儿子,他更是个好兄弟,他甚至是一个疼爱小妾的好相公,但他却绝不是她的良人。

这一世,赵秋声对谢文婧依旧是充满鄙夷,充满愤恨,只因为谢文婧一家人极为不配合他们赵家。

尤其是谢文婧,对他动辄打骂,他赵秋声怎么说也是一个秀才,哪怕几天前对娇羞欲滴的谢文婧,微微动过心,也不会因此迷失自己原本的心性。

所以,赵秋声经过这次惨痛经历,再无半点对谢文婧的那般心思,对谢文婧,心里唯有恨意,恨不能亲手掐死这个将他颜面扫的一地的女人。

“秋声说的也对,是娘气糊涂了,秋惠也跟着你大哥在家好好照顾你爹,千万记住,不能跟你爹说这件事。气坏了你爹。”

赵夫人再次叮嘱自己女儿,家里就她最小,也最容易藏不住事,但这个时候,相公是绝不能知道这件事的。

若是相公气得再次病重,家里的负担就更重了,若是相公有个好歹,儿子一旦守孝,就得耽误明年的乡试,对自家来说,绝非好事。

当然,赵夫人这番话是不会说出来给儿女们听的,心里有数就行了。

就在赵夫人跟赵秋声两人去杭州府衙告状的时候,李家祠的村民一起围在谢家商量对策。

“大老爷,今天打赵家人的事,全是我一个人做的,若是他们去告状,我去应对。”

李继在这一次的混战中,也狠狠揍了赵秋声几拳头。

这一次的事,可大可小,若是赵家人还有点人性,便应该就此夹着尾巴,老实做人。

若是他们怀恨在心,甚至要状告谢家,或者是状告大小姐,一个不好,大小姐的名声就会被他们毁了。

自己如此卑微,没有能力保护主家,但却可以承担打人的罪名,不能让大老爷,大小姐他们承担这些,绝不能。

李继原本骨子里都是忠仆思想,更何况,还有大老爷对自己的知遇之恩,能让自己外出找翠儿,还有大小姐对翠儿的照顾之情。

于情于理,这件事有自己承担最好,村里人已经帮衬主家了,不能再拖累他们。

“不可以!你是谢大老爷仆人,你做的就等于是谢大老爷做的。若是他们要告状,就去告我们李家祠的村民,刚刚打他们的全是我们村的村民,有本事他就告我们全村老少,我们这么多人,还真不怕告!”

李村长立即站出来,代表村民承当这次的打人事件。

李村长想的很是周到,用的就是法不责众的想法。一般情况下,告一个村的人打人,真还不容易告出什么结果来。最多赔几个药钱,全村人一摊派,每家也不会有多少。

“就按村长说的,人本来就是我们打的,我们这么多人还怕赵家几个人告状?

我们人多,既不怕他们告状,也不怕他们再找人来打架,大老爷,这件事就这么安排最好。”

又有一个李家祠的村民,站起来配合村长的说着自己的看法。

“是啊是啊!就这么做最好!”

其他村民紧跟着附和着,没有人有不同意见,这么做既可以大事化小,也可以保护谢家的名誉,这是村里难得的报答谢家的机会。

“我谢承玉在此,十分感觉大家的一片好心,但这件事,原本就是因为我们家而起,他们要找也是找我们谢家,要告也是告我们谢家,我们谢家不会怕他们,更不会让你们去承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谢家等着他们来就是!”

谢承玉听到村民的这些话,还有李继的一番话,极为感动,但这是自家的事,绝不能拖累任何人。

不就是打了他们赵家嘛,若他们真告起来,最坏结果,最多是赔几个汤药钱,不怕。用不着李继跟村民替自家承担。

谢文婧十分感动,真正说起来,是自己想到前世今生,赵家人对自己的欺负,一时控制不住,冲出去率先打的他们,这才有村民加入,有自家人加入打人的行列。

这件事,自己也想到了应对办法,可以让自家人跟村民都不受损失的办法,叫赵家人哑巴吃黄连,有苦倒不出。再气死他们家一回去!

“爹,李大爷,刚刚我们全村人都没有打赵家人,我们谁也没有打他们。

不过,他们家竟然为了钱自虐,自己把自己折腾的一副惨样,只是为了勒索我们谢家银子。胃口还不小,一开口就是五千两银子。

原本我们家看在跟赵家是一个地方人的份上,想捐助他们家几十两银子,帮他们家度过困难。

可惜他们家一口咬定我们家打了他们,还一口咬定我们一个村的人都打了他们。一口咬定要我们家赔五千两。

这样的情况下,我家要是还捐助他们家银子,可不就是承认我们家打他们了吗?

那肯定不可能的,我们村子可是讲文明,讲礼貌的村子,怎么也不会出现如此粗暴行为的,这纯属赵家人诬陷我们村。其心可诛!”

随着谢文婧的这番说辞,全村人,全谢家人都傻眼了,脑袋有些跟不上文婧的节奏。

啊?我们都没有打人?是赵家人自虐的?这好啊!这当然是好啊!李村长忽然明白过来。这样最好!告状也得有人证,我们一个村这么多人的人证,还说不过赵家的三个人?怎么可能?

“都听到了吧?刚刚那赵家人不要脸的为了钱,自虐自己后,一口咬定我们村打了他们,一口咬定要我们赔五千两。

他们家再穷,也不能如此不要脸的吧?杭州谁不知道,谢家是积善之家,若是真有困难,别说积善之家的谢家,就是我们村子,也能凑出几十两银子,救助困难百姓。

但赵家人穷狠了,恶向胆边生,一开口就是五千两,这样的行为,应当被世人唾弃,绝不能被这样的人得逞,不能因为看着他们自虐的样子实在可怜,就将银子给这样的人,这是不可以的,若真是这么做,世人知道后个个学他们家,这世道还不乱了?”

李村长的话极为到位。把谢文婧刚刚说的话,彻底领悟。

村民此时都陆续对文婧的话,有了领悟,再听到村长的话,更是个个点点头,说着:“村长放心,像这样不要脸的人,我们一个子也不会给的。”

“就是,玩自虐就能博得同情了?做梦去!”

“大小姐放心,我们这么多人作证呢!谁敢诬陷我们村打人?”

“就是就是,我们就是大小姐说的那样,全是知礼懂礼的,怎么可能打人?”

“我们都可以作证,我们村一心向佛,赵家人纯属诬陷!”

很好,全村人的领悟能力都不错,在谢文婧跟村长的统一口径下,事情的经过十分清晰明白。

那就是赵家人因为家里出了病重的爹,又要供应读书的儿子,家境极为窘迫,竟然将主意打到了素有积善之家的谢家。

谢家原本看在跟赵家同时扬州人的份上,想捐助赵家几十两银子,结果,赵家人胃口太大,一开口就是五千两,是可忍孰不可忍!

遭到了拒绝的赵家人,对谢家怀恨在心,于是颠倒黑白,状告谢家,而全村人都在场,都是证人,证明赵家人不要脸的自虐讹诈银子。

至于赵家人为何自虐讹诈,全村人也实在无法理解,但有些许猜测。

首先一般人看着赵家人那番惨样,一定心生同情,忽略自虐真相。

再次,谢家一贯是积善之家,看到对方如此惨烈,为的不过是能过好一点,说不定心肠一软,就顺利的被赵家人讹诈成功了。

还有,纵然讹诈不成,赵家人还可以凭借他们自虐的那番惨样,铤而走险,去杭州知府告状,知府在如此阴谋下,稍有不慎,便被赵家人拉下水,一同讹诈谢家家产。

至此,整个事情的真相,极为清楚明白,全村上下老小,都极为清楚,谁也不能诬陷谢家,谁也不能诬陷李家祠,更是谁也不能诬陷江南第一孝女。

谢文婧嫣然一笑:“文婧在此谢过各位父老乡亲。”

“应该的,总不能让邪恶压倒正义!”村长振振有词,村民个个点头附和。

谢承玉两兄弟,三婶,还有谢家一干人,全都受到不小的刺激,从来不知道,文婧还有如此编辑事件的能力!

这件事被文婧这么一说,还真是清晰明了,就是一桩讹诈事件。

赵秋声跟他母亲一起到了杭州府衙击鼓告状,当杭州知府得知原告告的竟然是李家祠的谢家之后,顿时感到不可思议。

谢家的长女如今已是江南第一孝女,谢家也是本地的知名积善之家,怎么会殴打如此贫苦的赵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