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小坤,把你弄脏的衣服裤子脱下来,罗奶奶给你拿新的棉被来,流了这么多血,要注意保持体温。”罗医生的老婆把小坤扶到病人输液的床上对小坤说。

小坤有些扭捏,不愿意当着罗医生老婆的面脱衣服。

“哟,在罗奶奶面前害啥子羞嘛?奶奶的孙子都比你大了。”罗医生的老婆帮着小坤脱掉弄脏了的衣服,罗医生抱来了一床新的棉被。

“来,喝一点糖水,补充一下体能。”罗医生的老婆端来一碗温热的糖水。

小坤喝着糖水,想着眼前这一对老夫妻和自己非亲非故,却是这样的热心,而自己那个混账老子还不如这两个外人。小坤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来了。他老子把他打成那样子他都没有哭,而这对老夫妇的热心却戳中了他的泪点。

“哭吧,痛就哭出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罗医生伸手抚摸着小坤的头。常年坐堂行医的罗医生,手掌温润细腻,带着微微的温暖。

“你那个老子真不像个老子,你娃娃投生到他家真是造孽了。哪有娘老子舍得这样对孩子下手的。”莽奎的那些奇葩的事已经成了贴在他身上的标签,走到哪里都会被人们翻来覆去地说道,罗医生的老婆自然也是知道的,作为一个女人家她对小坤这样的孩子有着一种天然的母爱。

“罗爷爷,罗奶奶,你们去休息吧,这么晚了。”小坤实在不忍心耽搁这一对慈眉善目的老人休息。

“好吧,我们走了,这灯我就给你开着啊,你要做什么也方便。”

“罗奶奶,你关上灯吧,太亮了我睡不着。”

啪的一声,灯光熄灭了,无边的黑暗把小坤包裹起来。

黑夜里,小坤瞪着无边的黑暗,他想他母亲了。母亲在小坤心里只是照片上那个微笑着的女人。除此之外母亲的所有的一切他都不记得了。

都怪那个混账老子,要是他不是那么混账,母亲怎么舍得离开他啊!对于母亲,小坤心里没有怨恨,有的只是无尽的想念。如果母亲在的话,这个家就不会是这个样子的。他的学习成绩也不会这么差,不会被人们当成问题孩子,处处遭人得白眼。

如果母亲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心疼得要死,一定会抱着他,喊他的名字,而不是像他老子莽奎这样把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仍在这寒凉的春夜里。

“妈妈,你在啊哪里?”小坤在心里轻轻的呼喊着。

头痛的感觉潮水一样一波一波的袭来。罗医生的老婆说得对,那种麻木的感觉过去了,头痛的感觉就更加的强烈了。

像是火在烧,像蚂蚁在咬,像针在扎,那种痛感猛烈而持久。小坤觉得太阳穴都一跳跳得,整个脑袋要炸裂一样。

小坤紧紧的咬着牙,没有掉一滴眼泪,那个老东西,那样的看不起自己,说自己考不上高中,考不上大学,自己偏偏要争口气。

一夜的头痛折磨得小坤根本就没有睡着。天刚亮,他就起来了。罗医生他们两口子还没有起来。小坤轻手轻脚的打开医馆的门,悄悄的离开了。

推开门,小坤发现莽奎倚在自己的床上睡着了。他连衣服都没脱,就那样合身靠在床头,眼角还有隐隐的泪痕。自己昨晚放在书桌上的书已经被莽奎收拾到书包里了。

老东西,昨晚下手那么重,现在哭有什么用?小坤不想惊动莽奎,自己打开衣柜,找衣服换下被血弄脏了衣服。

“小坤,你回来了。”莽奎揉了揉眼睛,“想吃什么,老子去给你卖。”

“想吃人肉,你去买吧。”小坤的话里带着火药味道。

“吃人肉,你咬老子两口吧。”莽奎的火气又上来了。小龟儿子,老子这样低姿态地跟你说话,你娃娃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

不过,莽奎还是赶紧下了楼,去早点摊买了油条豆浆。他记得小坤很爱吃的。

“小坤啊,今天要不就不要去上学了。”莽奎把豆浆油条放在桌子上,赔着笑脸说。

小坤没有看他,往嘴里塞着油条,“马上就要毕业了,我本来底子就差,还敢耽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