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油罐,你龟儿子在小辣椒那里吃啥好的了?”凤仙儿一肚子的不痛快,就想拿黑油罐出出气,“看你娃走路都走不稳,是不是上下都吃够了。看你短命鬼的样子,你呀,不要死在小辣椒那个眼儿里了。”

“老子死了也是风流死的,再说老子六十多岁了,死了也不叫短命。”黑油罐颇有些自鸣得意,“不要看老子老,老人家的功夫才好,经验才足,你要不要试试。”

凤仙儿踢了一下腿,把脚底的泥水提到黑油罐身上,“你个死老鬼,想吃老娘豆腐,怕不累死你娃娃。还没爬上山,累得你娃腰杆断。”

凤仙儿有着川中女人特有的泼辣,说话声音也脆生生的。黑油罐看着凤仙儿蹬着高跟鞋摇曳生姿的走了,忍不住咽了几口口水。

凤仙儿没有往家走,她在车车山前后游荡着,像一个孤魂野鬼。那个家让她无端的烦恼,甚至有些愤恨,像是一只套住了她的笼子。凤仙儿一直认为自己是一只有翅膀的鸟儿,因该可以飞到更高远的天空,而不是拘泥在车车山这样狭小的空间里。

三十多岁的年纪,正是女人生命里美丽的尾巴梢。再过些年,那些曾经引以为傲的美丽就是昨日枝头的花朵,只能够存留在记忆里了。

凤仙儿曾经也是附近几个乡镇的美女一个,她本以为凭着自己的美貌可以换得一个安逸的生活的。没想到嫁给了海清这样一个没用的男人。

很多事情是没法后悔的,人生的路走错了就没有办法回头重新来过。不像这脚下的路,走过去还能够走回来。

凤仙儿觉得走到现在这样的地步,是她自己错过了很多,她现在都埋怨自己当初的糊涂。她心里想起一个人的名字来,她要努力的抓着这美丽的尾巴梢,彻底的改变自己的命运。

村里的那些女人,哪一个比得上她啊,可是那一个都比她过得好。

那个梅若雪,要胸没有胸,要条没有条,人家的男人却是那么的会挣钱。看她今天的样子,她坐在男人小车上那副天都装不下的幸福感。

那个高脚杆,身条高有什么用,皮肤又不好,头脑也不聪明,连自己的男人都管不住。可是人家男人顾家,一家人的日子过的红火火的。看那高脚杆今天换一套,明天换一身,好像他们家是开服装店的。

还有那个刘一水的婆娘,肥得跟头猪一样,走路地皮子都要抖几抖。真担心哪一天刘一水没有猪杀了会不会把她杀了卖肉。可是那个肥婆娘偏偏还就是个母老虎,刘一水在她面前就是见了老鼠的猫。

凤仙儿扳着手指头把附近几个村子的女人数了一个遍,哪一个女人都没有她漂亮,可是那一个女人都比她命好。就连小荣那个被人拐卖过的女人,长得跟个冬瓜一样,人家男人辜学高也把她当宝贝一样的捧在手心里。

夜色愈加的黑了,人家房屋的灯光星星点点的亮起来,山村的夜色消失了几分萧瑟,现出一丝朦胧的温暖来。

雪停之后天气更加的冷,村道上看不到一个人。凤仙儿游荡着,走过一户户人家,看人家屋里透出的灯光,听人家屋里的欢笑声,闻着人家屋里的饭菜香,那些光亮,声音,味道,像鞭子一下一下的抽在她的心上。

凤仙儿向自己家走去。她家的屋里也亮着灯光,也有说话声传出来,也饭菜的味道飘出来。可是凤仙儿觉得那些东西就是跟人家的不一样。

“姐姐,人家黑油罐的儿子辜良玉买了小车了。那车子是黑色的,亮光光,镜子一样的,都能够照出人影来。”小丁丁跟姐姐小青讲述着自己看见的辜良玉的车,满脸是掩饰不住的羡慕。

“看,还有他给我的糖果。你说,人家怎么那么有钱啊。”小丁丁把花花绿绿的糖果分给姐姐和爷爷。

小青没有出去玩,实际上她也没工夫去玩。老娘凤仙儿不管家里的事,她要洗衣做饭,要喂猪喂鸡,还要照顾行动不便的爷爷,剩下的时间还得赶着看书做作业。

也许只有学习才能够让小青能够获得些成就感,能够在同学面前抬起头。父亲出去好几年没有音讯,母亲在村里名声也不好,她忍辱负重的照顾着爷爷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