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华宁在医院里没住几天就出院回家了,你说这大过年的老住医院算什么回事儿,让医生给开了出院证明,直接扒拉着行李就领着四月和周冉回家去了。

袁定邦原本还担心那件事对周华宁会不会有影响,但是目前来看,情况还好,情绪也算稳定。

周华宁不提那晚的事儿,周冉也就当作不清楚,明面上啥都没说,就是连四月对这事儿都是三缄其口,霍文东让小王助理他们将行李邮寄回来之后,就又回到原先在旬阳市买的那间小公寓里住下了,周冉不在,他这边耽误下的事儿也要抓紧时间办了。

倒是唐小墨那边,周冉回去的当天中午就气了八咧的打电话过来,对着周冉就是一顿臭骂,当然,话题中心还是偏重于霍文东,“好啊,阿冉,宁姨出事儿了你竟然不告诉我,偷偷摸摸的怕我知道吗?啊,”过了会儿,又像是突然了悟了似的大叫,“我知道了,肯定是霍文东那个坏男人,他老是不愿意让我找你玩,宁姨的事儿你不告诉我,他肯定在中间使坏了是不是,啊,我就知道….”

周冉对这破孩子的喋喋不休头疼的很,但又不敢挂电话,不然有的你受的。

后来还是唐镜霖安稳下唐小墨的情绪,拖着不让他过来添乱,直到前几天周华宁出院了,才急忙坐飞机赶过来。

那种煽情又搞笑的场面这里就不再细说了。

再说周冉这边迟迟没有动静,反倒是让苏耀小小惊奇了一把,一直以来周冉都是那种雷厉风行的行动派,基本是有仇必定当场报,而现在这样充耳不闻,漠不关心的模样,明显不符合周冉的风格啊。

旬阳市的年节气息浓重,周华宁打医院里出来,收拾收拾,又利索的拉着隔壁许奶奶去偏远一些的市场买海鲜去了,那边东西便宜,且这周冉好不容易提前回来,怎么也得整顿好吃的才行啊。

周冉这两天一直陪着四月,但是大多时候他都躲在自己房间里,周华宁也不知道他在鼓捣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问了也只是模棱两可的含糊几句。

这天,周华宁还在厨房里料理食材,周冉寄拎着个袋子匆匆忙忙出门去了,急忙拉住了问,“冉冉,你这是去哪儿啊?这都要开饭了。”

“妈,我有事,等会儿就回来,不会耽误开饭的。”周冉摆摆手,疾步走出家门,打了的,驶去的方向却是之前的一一八军医院。

到了医院,直奔四零三病房。

轻轻敲了下门,门内闪出一个人,看到周冉有些惊讶的瞪大眼睛,而后腼腆的笑了下,回头望望里面病床上的那人,才轻手轻脚的走出来。

“哥,你怎么来了?”即便已经很久没再见面,但是那黑瘦腼腆的笑脸,还是让人轻易认出来。

周冉看了眼走廊,现在这个时间段的医院很安静,偏偏头,轻声问道:“小川,郑奶奶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郑平川眼神黯了下,摇摇头,找了位子坐下,他的声音很平静,“奶奶是肝衰竭中期,要尽快找到能替换的病源体才行,这医药费,镇上能借的人都借光了,族长也聚集族人帮我筹备了十万块,但是现在十五万已经花了将近八万了,手上的钱也就够一个多月的花销,再之后的钱我们得另想办法儿了,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周冉将手上那个袋子塞到郑平川手上,“这个算借你的,以后慢慢回,”想了想,又问道:“你之前不是说去找你爸妈吗?找着了吗?”

郑平川微垂着脑袋,听到这话儿,睫毛抖动两下,咬咬唇,勉强笑了下,“没有,我没找到他们。”抬起头,又一字一句的重复道:“你就当作我没有父母好了,我不需要。”

周冉盯着他的表情仔细研究下,看他从口袋里掏出纸笔,放在膝盖上写字,虽然姿势有些别扭,字迹也不怎的好看,但是那确实是一张卖身契。

郑平川将那纸张板板整整的撕下来,放到周冉手上,郑重其事的道:“哥,算上这次的和前几天借我的,足够我奶奶在这住上一年了,族人那里的钱我可以等以后长大了还,但是你借我的这笔钱数目太巨大了,我怕我一辈子都还不上,你觉得能接受的话就收了这张卖身契,算是偿债。”

周冉接过卖身契,仔细看了看,拿笔直接划掉那一辈子的期限,笑了下,“一辈子太长,我等不到那么久,就二十年吧,二十年内你能偿还掉就算两清,若不能再续约一年,以此类推,你觉得呢?”

郑平川点点头,看周冉将那卖身契收好,如释重负般吐出口浊气,弯着眉眼,一如当初的清澈眼神,郑平川起身向他鞠了一躬,临进门时又转头补充道:“天色不早了,哥,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安宁和她爸妈待会儿就过来了,你不用担心我。”

周冉看着郑平川平静的背影,呆呆地在走廊上坐了一会儿,想起周华宁的叮嘱,感觉沉重的心情有所缓解了,才起身走出医院。

傍晚的街道渐渐拥挤了起来,周冉看着前面那长长的车龙,不耐烦的皱皱眉头,拍了下车司机的皮后座,“师傅,能不能绕近道,我赶着回家。”

那司机估计也是烦透了这排个没完的队伍,当即应了一声,打旋倒退着从一条小道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