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芜菱从此自然不会再接待刘露蓉。

别人不把她当朋友,她自也不必将之当回事。

刘露蓉吃了几次闭门羹,且门房口气很不大客气,下来打门通报的婆子隐隐听到一些啐声,说什么没皮没脸,不由羞愤交加,回去愤愤同小姐禀报。

刘露蓉沉默不语,随后厉声要婆子不许回去嚼舌头。

回去之后不免要打听,又兼罗暮雪因此事被陆芜菱所知,心中一是不免气无处出,二是反正陆芜菱都知晓了,他也没必要低调处理,所以他一是公然去找长盛王,骂了一通,冷言冷语叫他不要痴心妄想干涉自己的生活,就算送十个八个女人,也是枉然。二是直接去找刘侍郎,几乎算得上明示地说了一番,说自己生平最厌就是靠送女儿求荣华富贵之徒,又道自己已经决心不纳妾,不要什么样子的都奢望送给自己,说得刘侍郎这位富贵风流乡出身的贵胄子弟一脸羞愤欲死,但是罗暮雪没有点名道姓,他也不好硬往自己身上拉,何况罗暮雪如今正如日中天,圣眷极隆,他也得罪不起。

回去一腔气自然找老婆孩子出去,将刘夫人和刘露蓉一番痛骂,再也不准刘露蓉出去,并说自己会给她找个好人家。

刘露蓉自然暂时也不能再去给陆芜菱添堵,不过她的家世年龄,要找个十分称心的却是不容易。

刘露蓉因这阵子想的都是罗暮雪,一时脑子倒不容易转过来,竟是说了几个,都觉得这里那里都不如罗暮雪。

这个不及罗暮雪勇武英俊,那个不如他年轻有为……

这个是小儿子,靠着家里权势,又怎比得上做罗夫人自己当家作主好。

偏生罗夫人也有些脑筋没转过来,不但不劝女儿,反而不时附和几声,竟叫刘露蓉更钻了牛角尖。

刘露蓉垂泪同她母亲说:“母亲,我不是那不知羞耻的,只是芜菱也太无情,我同她交情这般好,趣味相投,若是能姐妹共处一世,日夜相伴,诗词相和,何等美事,她却恁般小气。”

罗夫人也垂泪道:“我的儿,苦了你了,她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后宅之中,何其寂寞,男人们都在外头,好的也不过夜里才能见到,遇到那戍边的将领,成了婚男人便走了,到老才回来,领回来的是那年轻美貌的妾,一堆庶子女……还不如有个相投的姐妹,相互做个依仗。你又不是那拈酸吃醋的……”

不提她们在自己家内宅如何批评陆芜菱不识大体,善妒任性,罗暮雪却接到了巡边的任务,要去西疆做今年的巡检官。

看上去不过是普通军备和屯田巡检的例常工作,可实际上陆芜菱却知道,没有别的事,皇帝不可能让罗暮雪离开镇守的京城和御林军,私下问了,罗暮雪告诉她说,现在弹劾程老将军的奏折不少,皇帝对此,自然是留中不发,但是要说皇帝对程家,那也是矛盾的。

程家是他的母族,是他的肱骨,是一力将他推上皇座的最大功臣。

他对他们有感情,有感激,有信赖。

但是作为一个帝皇,他必须谨慎,他必须防范所有人,因为稍一不慎的代价太过惨烈。

他有义务防范外戚的独大,将领的军权。

他也不希望自己的母族过于猖狂,招致灭亡,所以他宁可现在对他们就严厉些,让他们心中警醒,不敢得意忘形。

至于罗暮雪,他信赖他,并不是因为他比程家更值得信任,而是他更容易把握。

没有家族依靠,与长盛王无法和解的罗暮雪,除了效忠他,做个孤臣,并无别的选择。

他只能成为他最锋利的刀刃。

罗暮雪自己心中对这些又何尝不知,但是他无根无基,年纪轻轻,能得此高位,权柄显赫,自然不可能是个无偿的好事。而作为一名武将,效忠一位明理有为的帝皇,也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