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嘉轻轻踏进去,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父女就这样静静待了片刻,林泰民忽然怪笑了几声,“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林瑞嘉注视着他,他曾经的儒雅风度全都不见,如今的他,只是一个颓丧的、失去人生希望的普通中年男人。

宛如,丧家之犬。

林瑞嘉看了他片刻,淡淡道:“父亲可知道,那本账册是谁给我的吗?”

“谁?”

“柳姨娘。她并不是父亲的红颜知己,她只是,越哥哥的一颗棋子。她花了几年时间取信于父亲,总算成功,并在前些日子拿到父亲珍藏的账册。如今,算是功成身退。”林瑞嘉垂下眼帘。

林泰民并未接话,也并未流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

林瑞嘉继续道:“夏家的事情,想必父亲都已知晓。祖母她和其他夏家人一起流放三千里,我已买通官差在路上好生照顾她,决不叫她吃一点苦。至于能不能活下去,就得看祖母她的造化了。她素来厌恶我,几次三番想要置我于死地,我对她,算是仁至义尽。”

林泰民仍旧没接话。

林瑞嘉又道:“夏姨娘不愿意去边疆,听说刚出奉京,便想要逃跑,最后失足跌进湖里,没了性命。”

“哈哈,哈哈哈哈……”林泰民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得眼泪从眼角缓缓淌下,“我生了个好女儿啊,将我相府拆得七零八落,杀我嫡子,害我女儿,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模样似醉似狂,几乎像是陷入了魔障。

林瑞嘉静静望着他,无畏无惧:“父亲,如今您只有两个孩子了,一儿一女,也算是圆满。”

林泰民睁着眼睛,眼神中布满了血丝:“不,我有三个!别忘了,长公主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加上你,加上秋氏的儿子,我有两儿一女!林家相府的香火,绝不会断绝!我会将品轩培养成最优秀的人!”

林瑞嘉轻声道:“很遗憾,父亲。林品轩,他并不是您的亲生儿子。秋氏跟您,只是被蒋沁逼迫。在您之前,她早已和她家的表哥私通款曲。您替她家表哥养了两三年儿子,真是不容易……”

屋中一片寂静,林瑞嘉起身,抚平裙上的褶皱,缓缓走了出去。

她走到门外,才听见里头传来桌子砸落在地的声音,以及不堪入耳的咒骂声。

林瑞嘉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心情无悲无喜。

母亲,您为何,要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她站了片刻,不远处走来一位相貌清秀的妇人,正是梦姨娘。

梦姨娘战战兢兢对林瑞嘉福下身子:“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