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九波打击之下,五百名强弩手,几乎在几息之间就化为血肉模糊的一片杀戮场。

除了少数三五十人躲藏在死角处瑟瑟发抖几欲发疯的士卒外,这一片空地上,就再无半个活物。

整个城门楼东面呈现出一个微微下沉的缺口,这是被数十块巨石连续打击造成的,连带着雉堞垛口都化为了一片光秃秃的死地,而此时正在疯狂向前推进的冲城车却马上就要抵达这一处缺口处。

姚承泰牙缝都快要咬出血来了,他没料到这石砲车一旦集中起来使用威力竟然如此骇人,这可是足足五百精壮士卒啊,看看这一片残肢败体和被打成碎片的强弩,他的心都在滴血。

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悲春伤秋了,淮右军的攻城步卒来势很猛,几乎是几息之间,冲城车一靠上城墙,依附在冲城车旁的士卒便怒吼着猛冲而上,而强弩手也抵近在其后,疯狂的发射弩矢,以期压制城墙上的敌人。

没有等姚承泰发令,缺口处藏兵洞旁的埋伏的预备队早已经冲了上来,虽然在弩矢的一轮扫射下,几十人惨叫着倒了下去,但是更多的人却蜂拥而上,死死的将刚来得及冲上城墙的淮右军势头给打了下去。

陌刀泛起滚滚银光,长矛更是带起重重血浪,双方就在这一处缺口上展开了生死搏杀。

首先带队冲锋的也是第一军的精锐,拿下破城头功这一诱惑让他们热血沸腾,明知道这一波冲击肯定是最危险的,但是无人有半点畏惧,因为他们是左一军,是淮右第一军!

杨堪顶盔贯甲,神色沉静的站在一台缓缓前行的冲城车后,冰王戟被身后的亲兵紧抱。

第一波冲击已经展开,带队的是前营第二都的都头邵广,这也是来自大梁的乡党,从杨堪来大梁,他就一直跟随,这几年来,武道水准大有提升,从一个队正成长为副都头、都头,现在就该是他们卖命的时候了。

邵广的矛术不差,但是在元力玄气上仍然还有不足,这需要时间来沉淀。

城墙上一名手持邯刀的感化军军官与其鏖战在了一起,两人舍生忘死的搏杀,从缺口处到雉堞旁,可谓不死不休,一直到邵广硬挺对方一刀,然后丢掉短矛,硬生生用扭颈术折断了对方的脖颈,才算是见出分晓。

看到邵广被另外一名偷袭的感化军士卒一枪捅穿了肩头,从城墙上跌落下来,杨堪心中也是一痛。

好在城墙下附集的淮右军士卒亦是不少,迅速将邵广抬开,交给后续赶上来的夫子,估摸着邵广还有一口气,杨堪才稍稍宽心。

虽然见惯了生离死别,但是杨堪发现自己仍然无法做到对故人的生死置之度外,尤其是这些从汴梁城就跟随自己而来的乡党们。

“上!”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杨堪猛然一挥手,自己身后已然蓄势待发的魁伟壮汉“噔噔噔”连续几步,猛然飞身一跃,最后一步踏在了冲城车的最高一级台阶上,冲天而起,手中的一对子午鸳鸯钺犹如一对滚动的银轮在空中一闪而逝,四名感化军士卒猛捂着咽喉倒地,紧接着又有三名士卒按住自己的腰腹,蜷缩委顿伏地,只见那暗红色的鲜血混合着碎裂的内脏顿时沾满一地。

这是杨堪手下五营中最悍勇的武将——前营指挥使欧阳拔,一个有胡人血统但是却是根正苗红的汉人武将,其武道水准已然踏入了静息后期,完全能胜任一个军指挥使,最起码也能弄个军指挥副使干一干。

杨堪也有此打算等到这一仗结束,怎么也要推荐其弄一个指挥使当一当,最不济而要干一个大军的副指挥使。

欧阳拔的子午鸳鸯钺乃是一对奇门兵器,善于近战而不利骑战,尤其是在这种近距离的攻城混战中更是威力巨大,只见他欺身一入感化军中,几息之间就已经有十余人倒在了他的子午鸳鸯钺下,一直到一个同样手握奇门兵刃——跨虎拦的家伙迎上,才算是堪堪挡住了欧阳拔的发飙。

杨堪也没想到感化军中还是有些人才,居然也还有人耍跨虎拦这种奇门兵器,而且还能堪堪与欧阳拔打个平手,也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小觑了天下英雄了,不过他不认为这能够改变什么。

当中营指挥使麦东的一柄再普通不过的陌刀硬生生在城墙上砍开一个血淋淋的缺口时,杨堪认为这一场战争的天平已经在想己方倾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