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沉默。

梅田两家已经不复再有往日的默契。

虽然以往两家也各有利益,各有靠山,但是双方在各自占优的生意上却还是能相互尊重各自利益,达成默契,但现在却不一样了。

淮右,尤其是在寿州,不需要这种默契,特别是对梅田两家,如果真正默契了,反而危险了。

郑家就像是虎视眈眈的猎犬,随时观察着,希冀能找到其中猫腻,猛扑上来撕咬,甚至想把两家彻底葬送。

更不用说那淮右无闻堂无孔不入的细作,更让梅田两家心神不宁。

都说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梅况和田春来二人自然心底无私天地宽,但却难保家族中有些头脑不清醒者,总还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卷土重来。

这些家伙暗中做些勾当,自家讨死也就罢了,但连累了整个家族就百死莫赎了。

田春来端起茶盅,茶盅盖轻轻撞击了一下茶盅,发出叮一声轻响。

就像是发出了一声暗号,梅况和田春来原本转开的目光又重新回转来,交融在一起。

“况兄,你说今日大人召集你我二人所为何事?”田春来咂了咂嘴,终于还是问道。

“无外乎两事。”梅况脸色很淡,似乎并不在意,“一为你我二家之事,二为你我两军罢了。”

“你我二家之事某能理解,田家无不可对大人所言之事,某自信无惧。”田春来眉峰深锁,“这水军之事,尚在熟练中,莫非……?”

梅况摇摇头,淡淡一笑,“大人心思某也难以猜度,若能猜出,你我二人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梅况的话里有些揶揄的味道,不过田春来倒不在意。

江烽出其不意的拿下寿州,让他们这些当事人都难以相信,所有人都认为当时的浍州不可能如此大胆,但事情却摆在面前,不服不行。

“以某之见,大人怕是有意要用我们水军了。”田春来沉吟了一下,“只是不知会对谁用兵。”

梅况也认同田春来的观点。

田春来虽然武道水准比自己略逊,但是自己年龄却要比其长好几岁,而且田春来在战略眼光上丝毫不输于自己。

下意识的摩挲着自己瘦削的下颌,梅况眼睛眯缝起来。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

江烽如此重视寿州水军,甚至为了确保水军战斗力不受太大影响,不惜对梅田两家做出相当大的让步,自然不会只是养着水军做样子那么简单。

据说这也让郑家颇为不满,认为乃是郑氏的献城才让浍州军能如此顺利的拿下寿州城,现在江烽却对梅田两家本该是剪除,起码也该是大力削弱的梅田两家这般宽纵,委实让人心中不甘。

为了安慰郑氏,江烽特地擢拔郑弘入光浍寿防御守捉使府中担任巡官一职,这也算是郑氏开始步入江氏核心圈子的一个征兆,也让梅田两家内心百味陈杂。

“我们水军能用的区域就这么大,下不过楚州,上不过申州,而且寿州以上水道狭窄,这秋季一过,水量变小,怕是用不得。”梅况慢悠悠的道:“说来说去也就只能下游了。”

田春来眉宇间也是思考的神色,“若是淮右要对吴地动手,怕是用水军还不如用步军来得方便吧?”

“也未必,兴许大人有意两面出击呢?”梅况揣摩着江烽的意图,“当时大人就成很含蓄的提起过,淮右怕是不能无视吴地内乱,要有所作为,这怕是要应了这句话吧。”

说难听一点儿,这也就是要趁火打劫,若不是淮北时家现在被蚁贼所乱,只怕淮北也会插一手,现在淮右要插足,也是应有之意。

问题是水军怎么插手?通过水路突袭濠州或者楚州?没有那么简单的事儿。

无论是杨溥一方还是徐知诰一方,只怕也都会有准备,登陆之后水军战斗力便要大减,未必能如愿。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传来,梅况和田春来都下意识的站起身来。

“况兄,春来兄,久等了。”江烽笑意盈面,进来便与二人打招呼,“那帮波斯胡商纠缠不休,念念不忘要在盛唐和霍山复建茶园,以便日后浍州茶能输入西北,耽搁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