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良文这次去腾冲,过年前就回来了。

临回来的时候,小胡老板带人去采购了些玉料,许工和他几个师兄弟陪同帮着参谋,许工出去,肖良文自然也跟着。

小胡老板一般都从石场直接进料,这次来,也只是随便挑挑看看,看能不能捡漏。

许工的师门兄弟这次得了胡老板的帮助,对他都挺客气,一路上许工帮着出了不少力,还真捞着几块成色不错的玉石。

肖良文跟在后面,眼睛偶尔也会落在那些打磨过或半藏在石头里的玉石,红翡绿翠,在光源下闪着透亮的光,看的人怦然心动。他自己也不太懂这个,许工跟胡老板说的时候,他也拿了一块放在手里打量,颜色透亮,却看不出什么品相。

商贩看他穿着打扮不像是大老板,就拿起旁边一个做好了的玉镯递过去,道:“小兄弟你看看这个,这个虽然里面有冰花,但是也是好东西啊,玉养人,人养玉,戴几年就没啦!养个几年,啧啧,上好的玻璃种一块……”

“你养一个我看看?”许工站在旁边冷笑,把他递过去的镯子推回去,不让肖良文碰。“你能把带絮的糯米种养成正阳满绿,我跟你姓。”

商贩噎了下,讪讪的放下手里的翡翠镯子。

许工带着他们走了几家,最后在一个小摊上挑挑拣拣起来,肖良文拿了一块半包在石头里的也在打量,拳头大小的一块灰白色的,只开了窗能看到一点微微的绿。

许工抬头扫了一眼,道:“擦出绿的啊,不会是做的吧?”他拿过来捏了两下,摊主本来还想发脾气,但是瞧着许工那手法,一时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认出这是行家,忙堆笑道:“哪儿能呢,都是好的,我家的成色比其他家好,你瞧这色泽,这可都是a货……”

许工替肖良文瞧过了,这才递给他,道:“还可以,不过擦绿的毛料买的时候小心着点,一般这种不太好,不过也看运气。”

肖良文挺感兴趣,拿着问了价格。

这次的摊主比之前那个商贩要厚道不少,没夸的天花乱坠,但是价格也摆在那里,比其他家要高出两成。“毛料几百,这块打磨了,得要一千五……”

许工哼了一声,不客气的指了指上面,道:“擦窗带绿,藓花都快绕石一周了,这个价亏你也开的出口。”

摊主想了想,咬牙道:“那就原价给您,我五百收的,就……”

许工输了三根指头,道:“就三百,多一分不给。”

老板一脸肉痛,还在那犹豫,半天没接话。

许工在他那小摊上翻了翻,勉强挑了两块趁手的,倒是同行的师弟跟着多买了些,都是已经擦开了绿的糯种,做坠子的大小。许工兴趣缺缺的看着这些石头,忍不住感慨了句,“今年的翡翠成色没往年好啊。”

摊主摆摆手道:“哪儿的话,胡家和金家的大货还没切呢,昨儿在南广场摆了好几天了。”

这话一说出来,在那边蹲着帮许工那位小师弟挑玉石的小胡老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许工看着他,眼神古怪道:“哦?胡家的还没剖玉?真是奇怪了……”

胡家常年在这些玉石场走动,跟周边这些商贩也有些利益关系,加上做事也厚道,卖玉石的摊主推荐起来也格外卖力,“可不是!每年的重头戏呢,就等胡家开玉了。我这些都是从那边买的,自己挑石头切出来的,真的挺刺激,一刀下去没准就成百万富翁了,几位可以去试试运气啊,来都来了,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

小胡老板脸上蒙了一层红,有些尴尬起来,他看了一眼许工的师弟,他想了好几天才找了这么个理由请人出来,没想到逛了一会就穿帮了。

许工看了胡老板一眼,脸上笑笑,没接茬。

摊位上还放着零星的一两块白玉,是山料的,不怎么值钱,许工是玩儿软玉的行家,看到这个比看到翡翠要开心一些。他摆弄了两下,回头看了紧跟在身后的肖良文,这个小兄弟这两天也帮了他不少,熟悉起来倒是觉得这人不错,于是对他说道:“翡翠艳,白玉才温润,只是这年头籽料越来越少了。等遇到成色好,包浆也好的,你留个在手里,找机会我让我小师弟给你琢一个。”

肖良文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笑着道:“怎么你师弟比你还厉害吗?”

许工也不谦虚,夸起师弟跟夸自己一样,眉飞色舞,“你不知道吧,我家那两个小师弟不得了,那是我师傅一手带出来的,让他们给你仿个东西,摆在那,喝,以假乱真,到时候给你撑门面……”

同行的另一个师弟呛咳起来,只是干巴巴的,听着就像是在打断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肖良文扭头去看,那是一个眉眼清秀的男孩,文文弱弱的,咳的已经脸色通红了。师弟这边一打断,许工就不说了,就连旁边的小胡老板也忍不住看过来,凑近了小声道:“程叶,没事吧?要不要去旁边坐下,喝点水,你感冒刚好……”

许工换了个位置,不经意似的把他们俩挡开一些,推着程叶去旁边坐下,道:“就你脾气犟,昨儿半夜还高烧不退,今天非要逞强起来,快到这边坐下休息休息,你这身体怎么一直吃药也没见调养好……”

小胡老板犹豫一下,还是跟了过去,他眼睛落在程叶身上带出几分担心。

那边一条长椅,已经坐了足够多的人,肖良文没跟过去,把目光重新落在这些玉石上。红翡绿翠,他又拿了一块绿翠在手里看了下,和之前擦出一点绿的那块没完全解开的原石对比。

摊主在旁边道:“这块石头一擦就出绿了,没准里面是满绿呢!你要,就按毛料原价给你。新拿的那块是解好的,那个就贵了,做坠子的正满绿,虽然带着点飘花,也得一万二起。”

肖良文从兜里掏出三百放在他摊位前,摊主想抬价,抬头看到那张黑脸,一时也不敢吭声了,只能把钱收进口袋。这个黑皮和刚才那帮玉雕师傅一起的,那些人对这里的行情门儿清,摊主心里也知道这石头如果解开都是“白花”,那就一分钱不值了,能拿个三百也算回本了。

肖良文身上的钱不够,只能买便宜的那块,瞧着手里这个也透着绿光,就放下心来。他喜欢绿色的,丁旭原本皮肤就偏白,如果手上戴个这个,会衬得肤色更白皙。

摊主也是个热心人,又问他道:“要不要带你去找个解玉的师傅,解开看看里面?”他买了这块石头放了一年了,一直没碰,谁都知道刚一擦就能出绿的情况并不是好的,往往里面都是白花花的石头,但是他放在手里这么长时间,还是心痒痒,现在有人买了,自然也想跟着瞧个热闹。

肖良文想了想,也就答应了,他昨儿听许工说过,石头里的翡翠并不多,解开也好,拿着轻便。

解玉的地方这会儿人少,零星的有几个人在瞧热闹,都是周围的游客买了试试手气的,摊主带着肖良文过去,把那块拳头大的石头递给对方,道:“老徐,来帮帮忙,给解开瞧瞧里面有宝贝没有!”

解玉师傅抬头瞟了一眼,就有些不屑,“你这又坑的谁,这一看就是块石头。”

摊主被呛的脸红,催他道:“就你话多,快给解开瞧瞧吧!”

解玉师傅嘟囔了一句,道:“这么大点,切面,还是横斩?”

切面是一层层的递进切进去,切的细致,也不容易伤到里面的玉石,横斩就是比较粗暴的手法了,当中一刀,直接一剖两半。

肖良文赶时间,道:“横斩好了,擦出绿的部分切一片给我。”他对这石头也没抱多大希望,留一点也成,可以带回去给丁旭当镇纸。

解玉师傅看了他一眼,嘀咕道:“你这不是也懂点吗,何苦买这个石头疙瘩……看好了啊,开——”

锋利的齿轮被师傅操纵着一点点嵌入石头里,切开那一层,擦出绿的那个窗口部位后面,果然是白花花的石头,周围看热闹的人忍不住唏嘘了几声,纷纷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