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默整个人如同被人迎头棒喝,呆住了。

瞬间的呼吸凝滞,漆黑的瞳仁愕然,瞬也不瞬的盯着她,“你,你说什么?”

姬夜熔看着他的神色,笑了。

笑容里弥漫着浓郁的惨痛与悲愤,那是一种对人性的绝望。

发红的眼眶涨涩的难受,她很想哭,却无泪,更何况她为什么要哭?

那个孩子又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不过是一颗小小的卵子,不曾和她骨血相连,却企图想要她的命。

纵然是自己亲手杀了他,也不是自己的错,是被人设计陷害!

可是啊——

心里怎么会这般的不舒服,有那么多的恨意绵绵无绝期的从灵魂深处涌来。

那个人啊,怎么可以这么狠。

竟然是如此的狠。

将她的卵子和连城的精.子结合,用柳若兰的子宫孕育出生命,生下这么一个孩子;又设计让她亲自杀手了这个孩子!

她岂能不痛,又岂能不恨!

连默整个人都回不过神,心像是从高空*,一直在*,朝着无底的深渊跌去,四肢百骸似是被冰封,置身冰窖。

连湛是阿虞和连城的孩子?

不!不!不!

这绝不可能!

连湛明明是云璎珞利用连城冷冻精.子和柳若兰的卵子做出来的试管婴儿,他是连城和柳若兰的孩子,不可能是阿虞的。

绝不可能是阿虞的。

姬夜熔高烧陷入昏迷,没有能回答他的话。

连默回过神一把抓住*头放置的电话,拨通程慕的电话,从咽喉挤出来的声音轻颤着:“立刻给连湛和柳若兰的DNA亲子鉴定,立刻马上,我让你做就去做,我不想听废话……”

不等那边的程慕说话,他已经暴怒极点的将电话摔在地上。

紧紧的攥着姬夜熔冰冷坚硬的手指,不停的重复着那句话:“不可能的,阿虞,不可能的……”

阿虞的心里有多在乎连城,他便有多介意连城的存在,他连看到连城牵阿虞的手都不能容忍,又怎么能容忍阿虞和连城有过一个孩子。

哪怕这个孩子是试管婴儿从柳若兰的子宫里出来,他也不能接受!

连默紧紧握着她的手,心里有一把刀子在搅的血肉模糊,血流成河,声音都是慌的,“阿虞,我错了。我不该让你去接近他,这是我此生做的最后悔的一个决定。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只是请你不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

*

颜惜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回到房间时,只看到电话摔在地上摔坏了,阁下手执姬夜熔的手,俊颜尽是颓然。

房间里的气氛无端的惨烈,让人心慌慌的。

颜惜在输液中加了退烧药的成分,姬夜熔的皮肤很白,血管很细,很不好扎针,绕是颜惜也是连轧了三次都没有扎准。

对面的连默已经抬头,寒潭射向颜惜,危险乍现。

颜惜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后脊骨漫上凉意,心里紧张不已,倍感煎熬之下,终于将针扎进血管中了。

“阁下,夜熔……”

“出去。”颜惜的话还没说完,连默薄唇轻扯打断,声音无比阴冷。

颜惜什么话都没有再说了,鞠躬退下。

连默坐在轮椅上,明明身体还虚弱的狠,却固执的守在病*,哪里也不去。

黑眸瞬也不瞬的盯着憔悴而又固执的脸庞,极其贪恋她的气息与她的温度,哪怕这份温度是冰冷的。

这件事对阿虞来说是一种打击,她心里的痛,他岂会不知道,可是他的心更痛。

先是以为因为连城的孩子,而失去了他们的孩子,他已经懊悔不已,每每想起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他心如刀割。

现在又得知连湛竟然是她和连城的孩子,这教他如何接受?

阿虞是他的。

她英气的秀眉,清冷澄净的眼睛,她的唇瓣,她的手,她的脚,甚至她的每一根头发都是属于他的,怎么可以被别人占有。

尤其还是卵子,这么特别的东西!

连默的手浏览她脸上每一寸肌肤,指尖温柔,指腹却是冰冷的,触及到她火烧的皮肤,冰火两重天。

强撑着自己羸弱的身子,从轮椅坐到*边,他俯身凑到了姬夜熔的面前,视线集中她不算水润的唇瓣上,黑眸里痛楚静静流淌,肆无忌惮的淹没他,吞噬他的理智。

唇瓣覆盖在她的唇上,宛如没有理智的野兽,肆虐啃。咬,撕扯,本就呼吸不畅快的姬夜熔这下更难受了,脸色涨的通红,眉心越锁越紧。

直到口腔里有了血腥的味道,像是生锈的铁,感觉真的很冰冷与绝望,还有腐朽。

他将额头贴在她滚烫的额头上,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声音哽咽:“阿虞,你一定不知道,此刻我有多痛!”

他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糟蹋阿虞。

又怎么能利用阿虞这样来糟蹋他!

*

姬夜熔的高烧一直不退,连默便是一直守着。

下半夜的时候程慕风尘仆仆的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色异常凝重。

为了不影响到姬夜熔休息,连默和程慕去书房谈。

程慕将文件递给连默,声线收紧:“验过皇太子和夫人的DNA,证实她们没有血缘关系!”

连默神色沉静的看着报告结果,拿着报告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收紧,青筋突出,根根分明,

浓郁的戾气已经在顷刻间弥散至书房的每一个角落,明明是炎热的夏季,偏偏三番五次让人体会寒冬的冰冷刺骨。

事已至此,他甚至不需要再去验阿虞和连湛的DNA。

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一刻,他像是被判了死刑。

灵魂深处传来破碎的声,震耳欲聋,眼前的场景都变得目眩了。

“阁下——”程慕欲言又止,起初听到阁下要自己去验皇太子和夫人的DNA,他也是一怔,很不是明白。

当看到DNA检验报告,确认百分之百不是亲子关系时,他也怔住了。

谁能想到会是这样,他心里更加的疑惑的是皇太子的亲生母亲到底是谁。

“立刻去查当初为柳若兰做人工受孕的医生,护士,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连默的声音伴随着腥血味缓缓而出,:“还有——”

声音倏然顿住,眸底的痛楚迅速划过。

“还有什么?”程慕奇怪的眼神打量阁下。

“没有了,立刻去查。”他不能让程慕去查阿虞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人取走了卵子,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程慕鞠躬转身离开,刚刚关上书房的门,只听到里面传来闷闷的破碎声。

下意识的转身握住冰冷的金属,想到什么,手指僵住了。

阁下不会无缘无故的失控,除非是和姬夜熔有关。

难道皇太子的身世,是和姬夜熔有关系?

程慕临走时通知颜惜在书房门口候着,带着药箱,阁下有这个需要。

起初颜惜不明白他的是什么意思,等到佣人通报姬夜熔醒了,连默让人进来,颜惜这才明白程慕的话。

满书房的狼藉,一切都是破碎的,连默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额头布满细密的汗水,颜惜走到他身后一看,眼神立刻沉了。

只见他浅色的病服大片被红色侵湿,湿濡的贴在他的后背上,轮椅上也在所难免,满屋子的腥血味,充满杀戮。

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被崩开了,需要清理血迹,重新缝合。

颜惜说:“没有麻药,这样缝合会很痛。”

连默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当颜惜缝合伤口时他的身体一直紧绷,却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来。

当伤口缝合好时,他整个人就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湿哒哒的;脸色苍白的与纸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