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怎么可以把他杀了?杀人是犯法的。”

江惜雯显然也被惊到了,心里面顿时一阵阵发凉,她本来以为景瑶只是想教训下贪生怕死的钟民,正好自己心里也憋着团火,所以一开始并没有怎么在意,等发现不对想过去阻止时却被江宇给挡住了,好不容易走到面前,那头的钟民已经睁着眼睛断了气,脑袋软软地倒向一边,脖颈上淤痕扩散开去。

“好了,小姑娘,你要找的东西就在那口井里,自己过去吧,我们还有话要说。”

虽然还是那张脸,景瑶身上的气场却变得更强,江惜雯被她震住了,眼底露出迷茫的神色,下意识朝顾安爵看去,等看到对方也笑着点头这才咬了咬牙往后院跑去,反正自己尽快回来就行了,那件事已经纠缠了她二十几年,自然迫切地想知道真相,尤其是那些被埋藏起来的真相。

“思源。”江宇叫的是顾安爵上个世界用到的名字,大概是因为校园位面给他留下来的记忆最深刻,所以尽管知道对方真正的名字,他还是选择了这个带有回忆的昵称,视线在顾安爵和景瑶两人之间来回游移,似乎还有些犹豫该站在哪一边,等那头厉声喊了声钥才慢慢挪过去,视线却还深深粘在顾安爵身上。

很显然,如果是换成他自己来选的话很可能就不是现在这样二对一的局面了,而是……一对二。

难怪两个原本交情甚浅的人会突然走在一起,他倒是没想到,江宇的芯子竟然也换了,恐怕那家伙在遇到鬼打墙的时候魂魄就已经散了,气息掩藏得还真够好的。

“看来你们这对王牌姐弟也并不如我想象中那般亲密嘛,似乎分歧还挺大,你说,如果我开口让钥站到我这边,他会答应吗?真是有点好奇。”顾安爵弯了眉眼,笑得有些恶劣,然后话音突然一转,“对了,你刚才说的他必须死是什么意思?”手指所指的恰好是倒在地上脸色已经开始发青的钟民。

“你用不着挑拨离间,既然我能出现在这儿,就代表钥一定不会听你的,至少这次不会。”

景瑶冷冷看过去一眼,瞳孔竟慢慢由黑色转变为苍蓝,这是她原本的眸色,资料库里关于景瑶,或者说匙的资料少到可怜,苍蓝色眼眸就是其中最具有标志性的一个特征,其他的诸如什么王牌执行者,能力出众都是些毫无辨识度的溢美之词。

在顾安爵看来,这种神秘而瑰丽的色彩显然要更加适合匙,比起普通的黑色来,苍蓝就像是王冠上缀着那颗最璀璨的宝石,在阳光折射下每一面都拥有不同的线条和花纹,对视时更是有种堕入莱茵湖水的错觉,不自觉地被她吸引,不看容貌,就算只是一副普通的躯壳,内里装了这么个灵魂也会变得蛊惑至极,也难怪会有那么多叛逃者最后都败在她手上,再厉害的人,只要沾了情字依旧会变成气球,一戳就破。

江宇眸色微闪,显然是认可了景瑶的说法,“既定的幸存人数是四个,我以为你应该很清楚,所以我才说他必须死,既然已经解答了你的疑问,那么现在也请你告诉我zero在哪?”那个请字特意用上了重音,里面的威胁和警告之意换成随便哪一个人都能听懂。

“你好像很确信我知道zero在哪,事实上……我也不太清楚,你没看我来的比你还晚吗?”

顾安爵无奈地摊手,他说的也是实话,那家伙只让他跟着江惜雯走,压根没告诉过自己人,或者说尸骨到底在哪,虽然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种猜测,但也不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跟情敌分享不是吗?自己又不傻。

“001。”景瑶倒是没有露出丝毫不满或者震怒的神情,只低头漫不经心拨弄着腕上的手环,声音轻而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当女人疯狂起来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顾安爵主动替她补全了后面的那半句,“但其中不包括你。”语气笃定。

景瑶这次沉默得有些久,过了好几秒才开口,“的确,我不会杀你,其实在见到你之前,我始终想不明白他会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男人,力量,权势,这些东西明明我都能帮他得到,我可以为了他朝自己的同伴挥刀,可以为了他背叛组织,也可以为了他忍受几百年的孤独,可惜到头来却只换来三个字。”

三个字?顾安爵自然不会往我爱你这方面联想,对于一个自己不爱但的女人,男人会说的无外乎是对不起或者谢谢你。

但很快景瑶就否定了他的猜测,嘴角笑容有些苦涩,“不需要,他那时只对我说了这三个字,其实我本来有机会从灰色国度里逃出来的,而且还是他亲自救我出来,说是不想欠我什么,但我拒绝了,我始终觉得待在那里,尤其是为了他待在那里,总有一天他会被我感动。”

“我等了两百年,期间zero再也没出现过,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但我知道,他不可能就这么沉寂下去,果然,那段时间里主脑不断遭到攻击,就连派过去的十几个抓捕者都被他剿灭灵魂,再也没办法回到自己的身体里,直接变成了植物人,很厉害不是吗?”

“然后,突然有一天,我从博士口里知道了你的存在,一个让他甘愿放弃毁灭计划一次次跟着坐标找过去的人,就为了能和你待在同一位面,他连自己的记忆都封了起来,怕你会排斥他,还故意扮作不同的人接近你,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怕给你带去麻烦,所以故意隐匿了自己的气息,其实这招是以前我教他的,唯独没想到最后会用在另一个人身上。”

景瑶的情绪显然很激动,虽然不至于破口大骂,但不管是从悄然握紧指甲深陷入手心里的手,微皱的眉,还是眼底掠过的那缕冷光都能很轻易地看出来,她心里正翻腾着浓郁的不甘和执念,自己为那个人执着了几百年,甚至连原则都丢掉了,依旧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就连喜欢也不曾拥有过。

“你只知道墨偃月和楚穆,那你知道更早之前的沈瀚墨吗?那个为了你愿意背上绯闻和所有骂名的男人,你是不是觉得这只是普通的兄弟情谊?又或者认为你帮过他一次所以他才知恩图报?还有你的那位师尊东止帝君,在你跳下斩仙台后他直接血洗了九重天,代价就是被劫雷劈得只剩最后一口气,然后又被生生剔除了仙骨,他本来可以毫无痛苦地脱离那个位面,因为你……”

景瑶冷笑了一声,“我当时就在想,凭什么啊,你明明什么也没做,凭什么能被他那么对待,zero那样骄傲的一个人竟然为了你……”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透露出来的信息过多,那双苍蓝色的眸子直直注视着顾安爵,“我知道,博士是故意放任钥把我救走的,他希望我能重新成为他手里的刃,因为女人的嫉妒心往往要比男人更强烈。”

“如果我没猜错,你和钥应该都是从主脑里面诞生出来的智能数据代码吧。”既然不是人情感这么丰富真的没问题吗?难道不需要杀杀毒重启一下什么的?后面那两句话顾安爵自然没有说出来,但景瑶却从他的眼神里看懂了,眸光晦涩不明,“你是不是想说为什么一串数据也会拥有人类的感情?这个问题其实你该去问他的,如果不是当初…我劝你最好别乱动,我虽然不会杀你,但留下几道伤痕还是很容易做到的,你应该知道,现在的你根本打不过我。”

“我可没想耍什么花招,反正你还得指望我带你去找zero不是吗?”顾安爵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打得过钥,也没把握能一次性对付姐弟两个,尤其还是在能力被压制的情况下,看景瑶的样子明显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而且就像她说的,女人的嫉妒心的确很可怕,面对情敌,战斗力至少能升上两个等级,直接从□□变成大炮。

所以他也只是试探性地调动了一丁点系统能量,按道理来说,剧情线已经走到现在这一步,那几只没出场的鬼应该也有了自主意识才对,结果就这么点微弱的能量波动竟然也被立刻察觉到了,难怪钥总说姐姐是比他还要出色的王牌,光感知度就要灵敏上好几倍,毕竟江宇的脸上可没有露出丝毫异样神色。

“最好是这样。”景瑶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也没再过度地纠结之前那个问题,两个人是姐弟,钥的实力她自然清楚,就算真的打不过001也不可能那么轻易败在对方手上,那家伙根本就是舍不得对自己喜欢的人动手,嘴上说得再嚣张,什么不择手段也要得到,我做不到看着他幸福,到头来还不是不忍心伤到那个人一根汗毛,蠢得让她这个做姐姐的都有些心疼。

她还是更喜欢那个会点着她脑门恨铁不成钢地妈她,要她忘掉zero的弟弟,尽管嚣张了点,说话毒舌了些,却远比现在这个终于明白情字却再也爬不出来的傻孩子要强,她其实隐瞒了钥一点,在他来救自己之前,博士就已经找过自己了,条件只有一个,不计后果地杀了001,只有这样才能抵过钥数次隐瞒组织帮助破坏者犯下的那些错,就算是为了弟弟,她也必须杀掉001,即使这样做的结果是被自己喜欢的人亲手解决。

组织在她身上安装了芯片,不断地发过来催促信号,景瑶却迟迟不肯动手,在见到顾安爵之前,她的确想不通zero明明连菡萏那样的大美人儿都看不上,为什么最后却栽在了一个男人身上,但经过这么短暂的几个小时相处之后她突然有些明白了,那个人身上有种奇妙的魅力,能够让人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落在他身上,认真地去倾听每一句话,这也是为什么中途景瑶会突然离开,既是为了去接江宇,也是想摆脱那种莫名的影响力,专心把对方当成情敌,甚至是死敌来看待。

“我说……”顾安爵也注意到了景瑶情绪上的变化,眯了眯眼,又抛出一个问题,“那条手链对你来说很重要吗?”看起来很旧,做工也挺粗糙,甚至已经起了不少毛边,显然是跟着主人经历过漫长时间的打磨,而且还是戴在右手,最开始他还有些奇怪景瑶怎么老爱低头往手腕看,尽管那些装饰用的手环的确挺漂亮,但作为王牌执行者的匙显然不像是会喜欢那种东西的人。

“你难道不觉得你的问题有点太多了吗?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该回答我最开始问你的那个问题了。”景瑶微微皱眉,她本来就不是个耐心的人,心里早就已经开始不耐烦,正打算采取强硬措施,反正在她看来只要顾安爵的生命受到威胁zero就一定会出现,但等眸光落在手腕处那条挂着个小铃铛的红绳上立刻软化了,连声音都温柔上许多,“重要,很重要。”

“你不要告诉我是zero送的。”能值得匙这么对待的东西必定是来自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那个人是谁也根本用不着多想,但顾安爵心里却始终觉得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