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吗?”江惜雯已经暗暗把符纸捏在了手里,本来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节目,所谓的恐怖灵异,甚至什么打造华国史上首档真实恐怖之声都只是拿来做噱头,想借此增加关注度提高收视率而已,结果现在还没进古宅就出现了伥鬼,所有一切似乎都在沿着未知的轨道发展,余光瞥到那头挤作一团的人群,她心里的不安也慢慢扩散开去…

周围的人早退得差不多,景瑶倒是颇有兴趣地盯着那双若隐若现的绣鞋看,眼底透出显而易见的兴味,似乎还有些跃跃欲试,像是恨不得再凑近点或者干脆把那鞋子直接从女鬼脚上扒下来再仔细研究。

先导片里所有嘉宾都进行过试胆测验,是在一座废弃的教学楼里,用了道具蜈蚣和蝎子,还有工作人员扮作各种各样的鬼,连出现方式都不带重样的,突然从天花板吊下来,从门后钻出,或者干脆躲在楼梯转角。

虽然提前就知道这些东西是假的,但听到和看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尤其是在自己亲身经历时,那种黑暗环境中萌生出来并且无法抑制的恐惧感渐渐蚕食心脏,甚至顺着毛细血管流遍四肢百骸,到后来任何一声细微的响动都可能拨动最后那根崩得紧紧的弦…

除景瑶以外的两个女生都被那所谓的测验给吓得不轻,丁蓓眼圈发红,腿肚子直打颤,到最后连迈步都困难,对着镜头说了好几次想退出,不过她运气还算好的,才开到第二个房间门就顺利拿到了道具,也不需要再继续往楼上走。

许莺全程尖叫,到后来几乎是闭着眼睛往出口冲,连任务都不想去理会,最后直接把跟拍的摄影师都给甩丢了,也因此多出个绰号,短跑皇后,那种风一般的速度简直让人叹为观止,也再度证明了一句广为流传的话,人在危机关头总是能激发出连自己都难以想象的潜能,至少许莺穿着高跟鞋也能健步如飞。

连江宇这么个大男人走出教学楼的时候脸色都有些异样,显然是在某个时间点或者说某个地方被吓到过,尽管及时调整了过来也还是能从细微的动作和眼神里看出点端倪来,嘉宾里面最有胆量的大概就要属于东阳,洛嘉树和景瑶了。

前面两个还可以理解,毕竟性别为男,而且于东阳是微博上出了名的恐怖故事爱好者和灵魂段子手,平时就接触过这类桥段,洛嘉树更是被书迷们誉为“恐怖之王”,创作过许多经典的人物和情节,其中也不乏废弃教学楼,这样一场测验对他来说自然算不了什么,可能还没有他自己描绘的恐怖。

景瑶就显得有些特殊了,明明是个娇娇小小的女生,一路走过来却表现得十分坦然,连表情都没变过,步子迈得特别稳,偶尔还会好奇地伸手去触摸下道具,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双细长的丹凤眼里却明明白白地透露出类似于嫌弃的情愫,弄得设计鬼屋的编剧和扮鬼的工作人员都颇为受挫,甚至已经在怀疑她到底有没有五感了,毕竟很少有女生在看见这些东西后还能做到像景瑶这么镇定的,丁蓓和许莺那样的才是正常反应好吗?再不济稍微给出那么一两声尖叫意思下也算是对他们工作的肯定了。

结果景瑶倒好,不仅没被吓到,出来后还一本正经地挑剔了细节,说是橡胶蜈蚣的颜色和触感不对,看起来就很假,下次可以考虑换成真的,自己可以友情价卖给他们,得,这还做上生意了。

大概因为景瑶是蛊苗族人,从小就接触毒虫之类的东西,试胆训练的时候又表现得太过镇定,所以尽管这会她不仅没往后退,还满脸兴致盎然地盯着伥鬼看也没人觉得奇怪,或者说压根就没功夫去关注她,大家都在忙着逃命。

至于丁蓓,她虽然很害怕,但顾安爵没动,她也不肯走,紧紧抱着对方胳膊,小脸煞白,那双眼睛几乎成了死鱼眼,直愣愣地看过去,五指攥得紧紧的,连手背上青筋纹路都能看清,竟有种诡异的反差萌,于东阳那家伙更舍不得离开,他本来就是个疯狂的素材收集者,虽然以前也有在百度资料上见到过关于伥鬼的介绍,但作家的灵感都来源于生活,这会真实地接触下来只感觉思维的源泉不住往外涌,恨不得再观察仔细些,恐惧这类的情愫早不知道丢到哪去了。

这种时候就很容易看出来许莺的本性了,她虽然对洛嘉树抱有好感,但在涉及到生命危险时还是会下意识地先考虑自己,凭着本能选择看起来更有安全感的江宇,而不是体格偏瘦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跑的洛嘉树,现实得让人压根没法说什么。

顾安爵将视线从古宅收回来,正好和江惜雯那双眼睛对上,嘴角微扬,“你忘了我是写恐怖小说的吗?”江惜雯懵了一瞬,捏着符纸的五指不由松了些,连脸颊都开始飘红,丁蓓好奇地喊了声惜雯姐,“奇怪,你是不是脸红了?”边说话边凑到她面前去看,像是看见了什么特大奇观一样。

“快快快,快进来,门开了!”

“嘉树,东阳,你们别看了,赶紧过来,把丁蓓她们几个也带上。”

身后突然有催促的声音传来,是孟中纬,手里还拿着dvd,正面色焦急地朝几个人招手。

那扇门已经被撞开了,生满绿锈的铜环半挂着,偶尔碰撞出响声,所有人都疯狂地往里面涌,尖叫,推搡,踩踏…比最初看到女鬼出现的时候还要慌乱,眼底又隐隐带着点欣喜和激动,似乎只要跨过这道门槛就安全了,殊不知里面其实有更大的危险在等着他们。

如果不进这扇门,是不是所有的剧情都能从根本上扭转了?

顾安爵难得有些犹豫起来,虽然洛嘉树留下的执念是想知道这座古宅里埋藏的秘密,但很多事情都不一定要自己亲自去做,上空萦绕着的阴气已经越发浓郁,像是只张牙舞爪的绿色鬼爪,比较起来,面前这伥鬼似乎威胁性要小多了。

“嘉树,我带景…”

于东阳本来是要拉着景瑶跑的,但被那双冷淡的丹凤眼一瞥,话音立马就断在了喉咙口,等视线下移,看到景瑶手心里躺着的那只白色不知名肉虫,更是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干脆把紧紧扒着顾安爵胳膊的丁蓓给扯了过来,“这样吧,我带蓓蓓走,你照顾着点景瑶和小雯,我们先过去了。”

“阳叔你干嘛?快放开我,我要跟嘉树哥在一起,我才不要你带,我要保护嘉树哥的。”小姑娘原本还不大乐意,被顾安爵低声安抚了两句,这才点头,然后拉着于东阳胳膊跑动起来,还不忘回头催促他快点。

江惜雯现在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能力,或者说她也很好奇古宅里面有些什么,捏在手里的符纸又悄无声息收了回去,冷静道,“你们先走,我…”后面两个字还没出口便被景瑶接下来的动作给打断了。

景瑶手一扬,那只白色肉虫直接便朝浓雾掷了过去,看起来胖乎乎软嫩嫩的小东西张开嘴却露出一口的锋锐尖牙,凭着极好的视力,顾安爵甚至能看见它那双绿幽幽在黑暗中发着光的小眼睛,女鬼似乎也被这突然飞过来的不明物体给吓了一跳,发出声凄厉惨叫,那双绣花鞋晃来晃去,甚至还有绿色瘴气和白色的汁水不住地往外冒…

虽然看不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光听声音也能大致想象出里面的惨状,隐约还闻到有烧焦的味道和属于尸体的腐臭,景瑶面色平静地拨弄了下手里那个造型怪异的荷包,里面似乎还有活物在蠕动,“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等抬头时又是那副冷艳模样,涂着复古红色的唇瓣轻掀起一个弧度,“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

莫名感觉心口被戳了一刀,江惜雯索性把后面那句话又咽了下去,推了推眼镜,遮挡住眼底的流光,淡淡道,“没什么,快走吧。”后面那句话自然是对顾安爵说的,相比起一出手就十分彪悍的景瑶,她这会更担心的反而成了顾安爵,毕竟外表看起来就是那种养尊处优所有脏活重活都不用亲自去干的大少爷,也幸好顾安爵不知道江惜雯脑补了些什么。

两个女生都是胆大的,一个会蛊,一个又有女主光环的庇护,顾安爵自然用不着操太多心,加上也隔得不远,三个人很快朝铜门退去,在他们往古宅靠近的这期间,大概是发现伥鬼被缠住了,之前讲鬼故事吓裴小雅那个叫李顺的年轻人突然动起了小心思,想偷偷从侧面溜过去,他运气还算好,又或者是之前景瑶扔出去的那只蛊虫起了作用,雾气竟慢慢散了,连那双红色的绣花鞋都成了团虚影。

大概是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危险,李顺也开始沾沾自喜起来,“你们这群胆小鬼,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有什么可怕的,老子站在这都没事,我就不信她能把我怎样?说不定就是有谁装神弄鬼在搞恶作剧,都别躲了,小雅快过来,哥哥保护你。”语气里还带着些小得意,悄无声息就树立起一个死亡flag。

“他是脑子有问题吗?这种时候还有心情瞎炫耀,能捡回一条命就算不错的了。”不仅江惜雯和景瑶同时皱眉,那头的于东阳显然也想到了某些不好的事,忍不住出声,提高了音量喊李顺,还边朝他招手,“喂你赶紧过来!别在那站着,很危险…”

几乎是在他说了这句话的同时,雾气突然由淡转浓,女人的歌声又再度响起来,李顺压根没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愣愣地杵在原地,等好不容易从手势上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整个人都被拖进了浓雾里,像是有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他脖子,脸色立刻变得青紫,眼珠暴突,大张着嘴喘气,连舌头都快吐出来,那张脸皮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下去,像是失了养分的鲜花。

李顺原本站立的地方最后只剩下只沾着泥点的皮鞋,整个人都在顷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雾气一路蔓延过来,不知满足般飞快地吞噬着周围生灵,但凡是它经过的地方草叶都迅速枯黄,黄绿色的腐臭液体在地面积成一个个小小的水洼,原本还站在门口等景瑶,江惜雯过来的人也立刻变得慌乱起来。

“啊…!李顺,李顺死了。”

“快快快,你们还磨蹭什么?那东西又过来了,关门!”

“关门,快让开啊,别堵在那,总不让我们这里所有人都陪着他们三个一块死吧?”

“就是啊,孟导别管他们了,赶紧进来,谁让他们要待在外面的,就算死了也活该。”

一听这话,丁蓓立刻不乐意了,身子卡在两扇门之间,紧紧吊着门环,瞪大了眼睛阻止,“不准,不准关!你们怎么能这样?嘉树哥和小瑶姐他们都还没进来。”

她虽然个子娇小,但力气却挺大,尤其是固执起来,连两个大男人都拉不动她,一时间竟陷入了僵持…

许莺看了眼还差几步就能到门口的江惜雯和景瑶,又看看几乎尾随着他们蔓延过来的雾气,心一横,咬牙道,“丁蓓我知道你担心嘉树,我也不想他死,但你自己往外面看看,如果我们真的要等到他们过来,所有人都得死,你真的要这么自私吗?为了洛嘉树一个人宁愿害死我们大家?”

“我、我没有,我不想…”丁蓓一时语塞,手上的力气也因此松了些,相比其他人,洛嘉树在她心里的地位的确最重要,自己等倒是无所谓,也不怕出什么危险,但却没理由强迫其他人跟着担惊受怕,这么被许莺一指责自然说不出话来反驳,最后只能涨红着脸憋出句,“可、可嘉树哥他们…”

“丁蓓你够了!赶紧让开。”这次不等许莺说话,已经有另一个留着小平头的男生不耐烦地打断了,就是之前让去撞门的那个涛子,生得很高大,眼角那条肉色的伤疤让他在说话时更显得凶神恶煞,连语气里都带着股怒意,“你愿意陪着洛嘉树一起死那你自己出去啊,我们又没拦着你,干嘛堵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