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华南沿海,有是暴雨和台风。才驶过韶关,大雨就倾盆而下,省道可不像高速公路笔直通畅,被雨幕一打,连前路都看不清楚。因为担心车上货物,疤子也没强迫陈远鸣继续上路,而是找了个地方避雨。当然,他也就没注意到对方苍白脸色。

一路上走走停停,本来三、四天就能到路,他们一口气走了六天,直到五月中旬才重来到了武汉郊外小旅馆里,疤子安顿下来就心急火燎赶着去接货了,又剩下陈远鸣一个人旅馆留守。

这时距上次来这个小旅馆已经足有半个多月,因此当再次看到陈远鸣时,老板娘脸上惊喜毫无掩饰,当天下午,饭桌客厅里撑起,但是这次没有热气腾腾饭菜,而是一堆包着防水膜崭电子表,整齐码桌上。

“这可……挺不错啊……”

苏晓看着满桌子表,声音都有些结巴,这次陈远鸣拿回来电子表品相十分出众,比她丈夫弄那些看着还要精细几分,特别是那些卡通造型,颜色鲜亮,外形流畅,极其招人喜欢。只是……她突然想起了上次丈夫说过话,脸色又有点发白,这年轻人眼光很不错,但是他会按照什么价码出货呢?真只给5元利润?

王海涛倒是不动声色,一只一只拿起来仔细检查,调整时间,查看表带和环扣接缝,看显示屏是否平整,整整花了半个小时才把桌面上东西看了个遍。放下手里后一块手表,他推了推眼镜,微笑着看向面前少年。

“远鸣很会挑东西啊,手表都不错,价钱怎么算呢?”

陈远鸣笑了笑,看起来有点精神萎靡,但是表情却很放松,“根据王哥你说价格,珠海那边表还挺便宜,所以你看这样行不行,没有装饰普通电子表1元一只,卡通17元,防水表太贵没敢多进,一只3块给你吧。”

苏晓露出了一丝惊讶神情,马上扭头看向丈夫,被对方一个眼风扫了回来。王海涛轻轻拍了两下桌板,露出一个实笑容,“行啊,那这批我就全部吃下了。看来这行利润还是有……”

陈远鸣同样笑了笑,“这不是刚开始,王哥你先卖着,等下次有钱了我再多进点货。”

对于这个回答,夫妻俩没有任何异议,一起笑了起来。拿出一沓钞票,又收好了桌上电子表,苏晓硬拉着陈远鸣家里吃了个便饭,饭后看他精神是真不好,才无奈放人离开。这次陈远鸣哪里都没去,直接上楼把自己锁进了客房里。窗外又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他*躺床上,内心一片无奈。

第一笔启动金有了,这次生意净赚了98元,几乎达到了1%利润。加上本金,他可以继续扩大进货量,为再进一步发展铺平道路。然而那段记忆给了他机会和可能性外,却也永无宁日折磨着他。

身下床板依旧那么硬,陈远鸣闭上了眼睛,聆听着窗外沙沙雨声。

隔日中午,天晴了。陈远鸣正无聊等着疤子回来,房门又被敲开,来还是老板娘。

只见苏晓歉意冲他笑了笑,“阿鸣啊,我跟你王哥商量了下,要不下次进货就不要那种普通腕表了吧,街上太多了,实不太好卖。还是卡通表比较潮,防水表好也多进点,你王哥认识都是厂里大领导,这种上档次表好卖,赚钱也多不是……”

絮絮叨叨一大串,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陈远鸣又有哪里不明白。据他观察,武汉市电子表价格还是比较透明,王海涛上次报售价没有大错漏。但是他销售渠道是国企内部关系户,肯定要比商场里卖便宜一些。普通腕表利润空间太低,一只能赚1、2块就不错了,卡通表至少能拿到4-5元利润,防水表因为品相不错,利润空间大。

同时他销售不存本金掣肘,甚至可能事先跟关系户们打过招呼了,电子表转一下手钱就到账,怎么会乎上家利润额度,说不好他还巴望着自己被高利润冲昏头脑,只进对他有利防水表呢。

不过这些思绪都没表现脸上,陈远鸣露出了认同笑容,“是啊,我也正想有钱了多进点好表呢。”

微笑着送走了越发热情老板娘,陈远鸣轻轻嗤笑一声,现主动权还不他手里,不过马上会回来……

雨季过后,5月底时陈远鸣第三次来到了武汉郊外。这次2千块本金带来了多手表,王海涛夫妻俩没有选择继续家招待他,而是请他去市里吃了一遍武汉老字号。

老城通三鲜豆皮,谈炎记水饺,福庆和牛肉米粉……这可是九十年代初,老字号还没因市场经济挤压变质,配料是真正货真价实,豆皮劲道,馅料鲜美,汤汁都是滚了不知几天正经老汤,美味能让人吞掉自己舌头。拥挤店面里痛痛挤了一场,饭菜味道比记忆中还美妙十分,三人吃吃喝喝一直到天黑才回到旅馆。

泡上一壶消食茶,王海涛脸上笑容一直就没有消褪。陈远鸣摸了摸自己有点发胀肚皮,冲他露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