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出了家门没走多远,就被交好的两个好兄弟拦住了说话。他着急去村东小树林,但又记着爸妈交待的不能让人知道他姐和元师傅打架的事,只能想各种借口脱身。可他越找借口,两个好兄弟越好奇他要去哪里,紧跟着他不放。

他郁闷极了,又不敢把人引到村东小树林去,只能带着两尾巴在村里四处瞎走一通,还进了一趟村里的小卖部随手买了一打啤酒,然后闷头回家。正闲的没事的两兄弟,还跟进他家坐了一会儿,一人吃了一个甜瓜,这才走。

他按捺住自己,在家呆了六七分钟,确定好兄弟不会回来堵他之后,这才绕到房后,跳墙出去。等他赶到小树林,找到人的时候,苏画和元一已经打了四五十分钟了,正要结束战斗。

看到张正出现,累的满头大汗的元一不管苏画挥过来的拳头,往右侧一倒,整个人侧趴在地上了。他感觉自己连挥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于是耍赖趴地上不起来,还半真半假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苏画收回挥空的拳头,呼吸有点乱,用几秒的时间调整好呼吸,这才往元一跟前一站,“臭老头,这就累了?起来,继续打。”

元一趴在地上不动,只是哼哼了两声,这会儿累的连骂人的兴致都没了。他认为,一定是自己在苏家屯过惯了安逸日子,疏于锻炼,才会输的像今天这样惨。他的老脸哟!

张正可不知道这对师徒的相处模式,也不清楚元师傅的身手。他以为元师傅伤到了哪里,赶紧跑上前跪在元师傅跟前关心起来,连珠炮似地问着“伤到哪里了?”、“哪里难受”等等。

有人关心,元一也不说话,只是哼哼的更厉害了。他想不明白,看看张正,再看看他教出来的臭丫头,做人的差距咋这么大呢!

张正急的满头大汗,可左看右瞅也没发现元师傅哪里有伤口。他想着难道伤在衣服遮的地方了,或者是武侠片上说的受了看不到的内伤什么的。他瞬时脑洞大开,思维发散起来。

苏画受不了地按了按额角,瞅都不瞅拿乔装弱的臭师傅,没好气地说,“什么伤都没有,就是累了而已。阿正,你被臭老头骗了。他这是在博你同情,好让你背他回家。”

被徒弟无情地掀了老底的元一很激动,提了嗓门儿质问,“臭丫头,都已经把师傅打趴下了,你还想怎么着?”说完了,还不忘继续哼哼,以博取张正同情。

张正果然吃元一的这一套。他转过脸,一脸不信地看着他姐,“姐,你别乱说话,怎么可能?”他姐居然跟老人家打架,这已经很不占理了,居然还想抹黑老人家。他姐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啊!

苏画却没好气地说自己师傅,“怎么不装了?继续装啊!嗓门儿这么大,也就阿正这个傻小子会上当。”

张正,“……”他哪里傻了?

装可怜当场破功的元一,“……”失误,这绝对是失误。

苏画上前几步,蹲到装死的元一跟前,“我不相亲。你给谁打了电话提相亲的事,回去一一打电话过去跟人好好解释,说没这回事。否则……”她捏紧拳头挥了挥,明目张胆地威胁师傅这个臭老头。

打不过徒弟的元一觉得憋屈,转过脸,“哼!”

苏画手指动了动,忍着拔针的冲动,“又不是几岁的孩子,别这么幼稚行不行?”

元一觉得很没面子,徒弟不听从他的安排不说,还非常粗暴地、不留情面地打败了他。好伤心!越想越觉得伤心,“哼!只有软乎乎、萌哒哒的小徒孙才能治愈我受伤的心灵。”最近他交了个处于中二期的小网友。

苏画,“……”

张正,“……”他觉得,他不应该呆在这里。他默默地站起来,默默地退开,把场地让给这对……略奇葩的师徒组合。

酣畅淋漓地打过一架,苏画正浑身舒畅,倒也不生气,只是好声好气地建议,“那么喜欢小孩子,到福利院领养一个得了。”

元一哼了一声,翻身,背对苏画继续趴在地上不起来,“只有软乎乎、萌哒哒的小徒孙才能治愈我受伤的心灵。”

苏画按了按额角,“我说了,咱们上福利院领养一个小孩儿给你当徒孙。由你来挑,挑你喜欢的。”

元一赶紧加定语,“只有我徒弟生的软乎乎、萌哒哒的小徒孙才能治愈我受伤的心灵。”

苏画,“……”她默了默,两指捏了一枚银针出来,到底没舍得真扎下去,只得一脸郁闷地站起来,“行了,行了,别卖弄你从网上学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软乎乎的意思她理解,小孩子可不就软乎乎的嘛!可什么是萌哒哒?不懂。银针收回镯子的暗格,“阿正,背上师傅,咱们回家。”

张正摸摸鼻子走过来,伸手扶元师傅。他见元师傅没有反对,赶紧把元师傅扶起来,转过身去蹲下来,把元师傅背到背上。

苏画随手顺了顺自己乱掉的头发,走在前头。张正背着元师傅走在后头。

元师傅趴在张正背上,嘴没闲着,时不时说一遍,“只有我徒弟生的软乎乎、萌哒哒的小徒孙才能治愈我受伤的心灵。”

苏画,“……”

张正,“……”

等元师傅连续念了十来遍之后,装耳背的苏画终于装不下去了,“师傅,咱们的行业决定了咱们只能耍单身。我们游医成家,古时候,另一半或许会忠贞地在家等着我们归来。现在的社会,夫妻天天见面都有可能其中一人给另一半戴绿帽子,何况像我们长年不着家的,哪个会真心等我们?”

她抬头看了眼蓝天,低头盯着脚下的路,“即便一时真心,说不准几天后喊着寂寞什么的,理直气壮地出轨了。您那么大本事,还不是一辈子没娶上老婆!将心比心,别再拿相亲这种‘高大上’的事虐您的爱徒了,成吗?”

元师傅安静地听完,突然怒吼一句,“废材,泡汉子都不会,出去别说是我徒弟。”徒弟要是有泡汉子的本事,他用得着费劲巴拉地给划拉相亲对象吗?废材,泡汉子还没学会,居然就想到那么多有的没的了,真是欠打。

这下,张正不仅被震的耳朵疼,表情更似被雷劈。

苏画一脸茫然,“泡汉子是什么?某种药材还是处理药材的什么手段?”

元师傅眼睛瞪老大,吼人的话哽在嗓子眼儿里出不来。他得多失败,他徒弟才能小白成这样,连泡汉子都不知道!他一个老头子都知道的东西,为什么他正年轻的徒弟不知道?为什么?

张正低头,再低头,忍笑忍的很辛苦。

元师傅趴在张正背上,痛心疾首地拍张正的头顶,“阿正,告诉这个文盲,什么是泡汉子。”

张正,“……”他们师徒吵架,为什么要带上他这个无辜青年?求放过。

元师傅痛心疾首地瞪着傻徒弟,催促张正赶紧给文盲徒弟扫盲。

张正支吾着说,“那个,汉子就是汉子嘛,指男的。泡,泡就是……是三点水加包子的包的泡嘛,是……”他一脸纠结,这比扛麻袋还累人。

苏画秒懂,一脸恍然,“明白了,治病的一种手段,泡药浴的意思。只是泡药浴的特定人选是男人而已。师傅,各种药浴的药材配方我都有记,你怎么还说我是废材?”

张正,“……”他今天才知道,他姐原来也是个神人。泡妹子的意思,难道是泡药浴的特定人选是女人?

元师傅,“……”为什么别人的徒弟聪明又精明,他的徒弟却这么笨?简直笨出地球,笨到月球了。他赶紧又念一遍徒孙经,“只有我徒弟生的软乎乎、萌哒哒的小徒孙才能治愈我受伤的心灵。”

苏画郁闷,“行了,别再念了,咱们能不能好好说话?”

元师傅的回答是,“只有我徒弟生的软乎乎、萌哒哒的小徒孙才能治愈我受伤的心灵。”

苏画抢白一句,“有能耐这就给我娶个师娘回来,明年生个小师弟出来,我来养。”

元师傅气的差点让自己的口水呛住。但师徒俩相处多年,他练就了一身“刀枪不入”的免疫徒弟毒舌功发作的本事。所以,他心中默念“不气,不气”,然后大声念,“只有我徒弟生的软乎乎、萌哒哒的小徒孙才能治愈我受伤的心灵。”

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苏画郁闷地选择闭嘴,不再搭理师傅。

张正觉得自己挺不容易的。既要背着老人家,还要担心老人家磨叽的话会惹恼他姐。依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姐战斗力强悍,没看全村小孩子崇拜的武术大师元师傅都败给他姐了么!(虽然他没看到其过程。)他姐要是恼了,回过头对元师傅动手,他是拦还是不拦?关键是,他拦得住吗?

好在,他姐这会儿脾气特好,元师傅磨叽了一路,他姐都没发脾气。他松了口气,眼见着就要到家了,却听到并看到二婶家大门口正在进行泼妇骂街的桥段。他不自觉地拧眉,“姐。”

苏画也皱眉,眼睛盯着前方家门口正在进行的闹剧,答应一声,“嗯。”脚下步子不停。

“听声音像是苏卉和苏家老不……”张正话说一半,及时反应过来,及时住嘴,没有吐出后边跟的“死的”两字。老不死的苏老太太最近可把二婶折腾够呛。要不是对方是个老人,他早忍不住堵上门去胖揍一顿了。

管他村里城里,老人的养老问题,默认的都是有儿子的归儿子养,没儿子才会跟闺女。苏老太太倒好,有三个儿子不跟,非闹着跟二婶儿这个闺女过,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

苏画脸色不怎么好,“你背师傅进去休息,我来处理。”

张正不怎么情愿地答应一声,“哦。”

到了家门口,张正背着元师傅直接进院儿,把人背进屋,放到炕沿儿上。

元一哼哼唧唧的,叫住准备出去的张正,指挥张正给他端茶倒水递毛巾,把人绊住了。他活到这个岁数,世间百态什么场面没见过,心里明镜似的。这会儿张正出去,因为是年轻小伙子,对方仗着年岁大,指不定耍什么花样,把年轻气盛的张正给坑了。

这时,苏画已经被泼妇骂街的苏老太太和苏卉缠住了。

苏老太太拍着大腿,唱大戏似的又哭又喊,“……儿子,儿子不孝顺。女儿,女儿不孝顺。我不活了,我没脸活了……苏画,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拦着阿珍不让我进家门?是不是?”

不等别人说话,苏卉立刻接上,“妈,这还用问!肯定是苏画这丫头背后搞鬼,大姐这才反对你住进她家。我早说了,苏画就是个白眼儿狼,也就你信她,还当她是你孙女儿。”

苏珍先前任她们闹,没怎么说话。这会儿苏老太太和苏卉明显把矛头指向了苏画,她急了,“苏卉你个挑事儿精,三天两天跑娘家整事儿,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走,赶紧给我走,别在我门口瞎说八道。”

苏卉张牙舞爪地对着苏珍喊,“大姐你怎么说话呢!你才脑子有病,自己妈不让进家门,自私,不孝顺,活该一辈子没后,活该你绝户。”

苏珍立时面色通红,气的。她知道二妹嘴损,没想到却损到这程度,竟然专揭亲姐的痛处和伤疤。

“臭婆娘,会不会说话你?”一直保持沉默的三婶挽了袖子上前,使劲推了苏卉一把。

苏卉立刻踉跄着后退。若不是撞到苏如兰身上,保不齐会摔倒。她站稳后,不理苏如兰的抱怨声,立刻呼天抢地地闹了起来,“打人了,老张家打人了,没见过你们这样的,我不活了……”大喊大叫的同时,她移向苏画,伸手就往苏画脸上抓了过去。

这会儿,苏老太太正抓住苏画的右手腕又哭又说,数落苏画的不孝顺罪行。眼瞅着苏卉就要得手,刚发现苏卉意图的苏珍气得大喊住手,人也冲了过来。

无论是苏卉本人,苏珍、三婶儿等人,还是看热闹的村民,都以为苏画今天会破相。

没想到,苏画左手一抬,一把抓住了苏卉就要抓到她脸上的手,然后在所有人或幸灾乐祸、或紧张的视线中,不轻不重地推开苏卉的手。

是的,在场人眼里,苏画就是不轻不重地推开的。但是,苏卉却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然后哭出魔音穿耳的效果。

围观者们的集体心声:脑子有毛病(智障),没有演技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哭的凄惨的苏卉身上,包括正纠缠苏画的苏老太太。这短暂的瞬间,苏画面无表情地用空着的左手往苏老太太手臂上弹了一下。

苏老太太感觉手臂麻了一下,吸了口气,转过脸时才发现自己的手空了,苏画已经抽走了被她抓住的手腕。她吓的不轻,“你……”想说什么,但放在心尖上的女儿哭的实在太惨,她也顾不上继续撒泼了,移过去关心女儿去了。

这时,摆脱苏老太太纠缠的苏画不仅自己退到了安全的距离,还把大姑和三婶儿带开了。

苏如兰隔着一段距离,张牙舞爪地不停质问她,“你对二姑做了什么?你对奶奶做了什么……”

苏画根本不搭理她,往身上一摸,这才想起来出门没带手机。她问大姑要了手机,翻出苏涛的手机号拨了过去。

苏涛正在开会,秘书拿手机给他。他看了一眼来电,皱眉,示意在场的人安静,接了,“大姐,有什么事过会儿再说,我这儿正开会。”

“我不是你大姐,你开不开会我管不着。”

苏涛微怔,“小画?”

苏画打开免提,冲着苏卉和苏老太太的方向举了一会儿,取消免提,这才问,“听到了吗?”

苏涛示意会议室的人出去,然后起身走到窗边,“出什么事了?你奶奶和二姑怎么了?”

“你妈和你二妹堵到我家大门口闹事,要死要活的,往我们头上扣不孝的大帽子,我们担当不起。你是过来把人整走,还是要我报警处理?”

苏涛的火气腾一下就起来了,“怎么回事?”他今年时不时麻烦缠身,已经够烦了,老家那边也不消停。

“还能怎么回事?你们当儿子的没死绝,你妈凭什么让我姑养?不养就是不孝顺,不同意就变着花样地闹我姑,让全村人看笑话。你妈不觉得丢脸,你们当儿子的不觉得丢脸,我没什么好说的,可我和我姑觉得丢脸。说吧,你把人整走,还是让我报警处理?”

苏涛一听这个就上火,“报什么警?你大伯二伯人呢?把手机给你奶奶……”他话没说完,苏画这边就挂了电话。他有气没处撒,先联系大哥苏江。电话是大嫂接的,一听是把老太太哄回家这种事,大嫂当时就挂了他电话。他的火气蹭蹭往上窜,但也只能忍着,给二哥苏海打过去。

苏海电话接的挺快,“老三,什么事?地里活儿正忙着呢!”

苏涛想到送老太太回去时,给二哥家留的五千块钱的照顾费,对着手机就咆哮开了,“你们怎么照顾妈的?拿钱的时候是怎么答应我的?妈心情不好,你哄着、劝着点不行吗?赶紧去,把妈接回来。让全村人看笑话,你脸上能好看?”

苏海听了不高兴,“涛子,你怎么跟二哥说话呢?咱妈我照顾的好好的,你发什么疯?”

“照顾的好?照顾的好妈会跑到大姐家门口去?小画刚来电话,妈和阿卉这会儿在大姐家门口又哭又闹的,全村人都在看我们苏家笑话。赶紧的,赶紧过去把人接回来。一个个的,没个省心的。”

“阿卉那个惹事精,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来家里肯定不会有好事。我在地里,这就回去接妈回家。”苏海匆匆说罢,挂了电话,指挥儿子开上四轮,叫上媳妇,一家人风风火火地回村去。

他们赶到时,苏卉哭的是比死了爹娘还凄惨,而苏老太太正哭天抹泪地变着花样地骂苏珍和苏画。村里闲的没事的一群老老少少,或近或远地围观这场闹剧。

到底是自己亲妈,苏珍无奈地站在大门口,陪着老太太一起在村人面前丢脸。至于把老太太扶进家,肯定不能这么干。只要老太太进了她家门,坐上她家炕头,她这么多天的坚持都得白搭。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苏海夫妻从四轮上下来,二话不说扶了老太太就要走。老太太这会儿闹的挺累,也看出来大女儿是狠了心不肯接纳自己了。她有些灰心,便由着苏海夫妻扶她上四轮车。

苏卉不干了,坐地上不肯起来,“妈、二哥二嫂,苏画打我,我胳膊疼的动不了,你们要给我作主啊!”

苏海听了,额角青筋直跳,脸红脖子粗地喊了一嗓子,“滚回家去,你个挑事精!妈在我家住的好好的,你一来就挑事,净折腾幺蛾子。”

苏老太太不闹了,老实坐在四轮车的后车斗里,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一脸萎靡地说,“阿卉,家去吧!”

苏卉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一副不敢相信模样地眼睛瞪老大,“妈!”

苏老太太不说话。

苏海示意儿子可以走了,然后夫妻两爬上四轮后车斗,一左一右地坐到老太太身侧。

苏锦全得了指示,看了一眼躲到别人身后的妹妹苏如兰一眼,摇头,也没说破,突突突地开了四轮往家走。

苏卉很震惊,宠她多年的老娘居然说走就走,第一次这样丢下她不管。她震惊过后觉得委屈,看了一圈儿找不到关心自己的人,只能吸着鼻子爬起来,左手扶着右手臂,冲着苏珍撒娇,“大姐,我手疼。”

苏珍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拽上三弟妹进院。苏画面无表情地看了苏卉一眼,跟在长辈身后。

苏卉见了,哇地大哭起来,一边抹眼泪,一边转身往二哥苏海家走。

被自己的亲妈和妹妹这样闹,苏珍心情能好才怪。她不怎么说话,只是闷头干活儿。

苏画嘴笨,也不怎么会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跟前跟后地帮大姑干活儿,还有就是没话找话说,就怕大姑闷出病来。

晚饭是苏画和张正做的,两家人凑一起吃。相对来说,张正比苏画会来事儿,他一边吃饭,一边说笑话、讲八卦,终于把大姑哄笑了。

苏画见了,心里松了口气,立刻给张正夹了一块儿排骨当奖励。

元师傅见了,立刻把碗推到徒弟面前。

苏画哭笑不得,往自家师傅碗里夹了两块儿排骨。

元师傅一脸严肃地拿过碗,继续吃饭。徒弟给夹的其中一块儿排骨上带点脆骨,他咬的咔嘣响,吃的特别香。

牙口已经没那么好的谢国安看的羡慕。

饭桌上除了红烧排骨、黄瓜片炒鸡蛋、炒豆角、青椒炒肉、紫菜蛋花汤,还有一溜五个小碟子的咸菜。

三叔夹了一筷子酸豆角咸菜,“二嫂今年腌了五样咸菜,咸菜缸够用不?”

苏珍答,“不够用,明天去赶集,卖点青菜顺便再买几个咸菜坛子。”

三婶接话,“不用买,我家有两个闲的,等会儿让阿正搬过来就是。”

苏珍想了想,“买还是要买的,今年我打算腌九样咸菜。你家闲的两个也拿过来,我给你家另外腌两坛。”

“整那多花样,多麻烦。”三婶诧异地说。

苏珍一点都不觉得麻烦,还挺高兴,“往年就咱们两家四口人,咸菜我也懒得弄那些花样。今年小画和元师傅在家,人多热闹,我做的也起劲儿,咸菜咱也能变着花样吃。”自家吃不完,她还能卖了换几个辛苦钱。

三婶笑,“小画在家,二嫂干活儿就是有劲儿。”

旁听的张正赶紧提要求,“二婶,我想吃你腌的土豆。”土豆挑小的腌成咸菜,味道特别好。他喜欢吃,只是他亲妈不会腌,二婶以前也不怎么腌。

“成。”苏珍满口答应。

晚饭吃完,苏珍的心情已经缓过来了。苏画抢着洗碗,闲下来的苏珍和元师傅他们就坐下闲聊。

这时,苏江的媳妇过来串门,身边带着孙子苏庚。

苏庚挨个叫了人,跑进屋找苏画去了。每次过来,他都喜欢围着苏画转。

三叔说要回家喂猪,走了。元师傅说要散步消食,背着手、哼着小调儿,带上谢国安去村口了。

苏江媳妇见在场的男人离场了,拉着苏珍和三婶压低声音说起今天的闹剧。“阿珍,你别难过,老太太的为人不用说咱们心里都清楚。”

一提苏老太太,苏珍心里就不怎么痛快。

苏江媳妇心里也有气,就想唠唠发泄一下,“老三真不会做人,跟老太太一样一样的。你说说,以前老太太跟着我们过,老三一年到头给我们夫妻买过什么?别说一瓶酒、一包烟,连一分钱都没给过。过年过节回来,他还对我们摆谱儿,让我们当大哥大嫂的伺候他。”

这事儿,苏珍知道。她也觉得涛子不会办事。同样的儿子,老太太跟着大哥大嫂过,却没让大哥大嫂捞到一分钱的好处。老房子卖了,老太太自己拿着钱。老太太的口粮地租出去,租子老太太自己收着。

老三是老太太最疼的儿子,也是兄弟姐妹之间最富裕的一个。即便如此,老三过年过节给老太太买东西,却从不给奉养老太太的大哥大嫂买礼物,更别提给钱。大哥大嫂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却也尽心尽力地照顾了老太太这么多年。说句实话,大哥大嫂可以称得上是标准的好儿子、好儿媳,谁也挑不出理来。

苏江媳妇又说,“现在呢!老太太到了老二家,老三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不仅对老二夫妻说好话,还给了五千块钱说是照顾老太太的辛苦费。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自家兄弟都能这样区别对待。”

苏珍能说什么,只能应承着。

苏江媳妇撇嘴,“这人吧,即便是亲兄弟,老实巴交的照样吃亏。我跟你大哥尽心尽力地照顾老太太,一句好话没落着不说,锦达被打破了脑袋,一家子人还听了几车的难听话。我是品出来了,做人就得和老二夫妻学,又得了好处,还得了好话。不是我说话难听,老三就是个贱皮子,老实的使劲儿欺负,精的使劲儿讨好。看着吧,老二夫妻不扒他几层皮下来,老太太这边肯定稳不下来。”

苏珍怔住,她怎么觉得大嫂最后一句话里有话!

三婶(张正妈)听出来了,看了二嫂苏珍一眼,不由问苏江媳妇,“你是说,你们老太太这么闹,里边有苏海夫妻的事儿。”

苏江媳妇一脸欣慰地看了三婶一眼,点了点头,“老二媳妇又鬼又精,既哄得住老太太,还能镇得住老太太。她要是真尽了心,老太太早稳住了,肯定不能这么闹阿珍。我估摸着,老二媳妇觉得老三给的钱少,所以放任老太太闹下去了。哪天阿珍真生气了,和老太太对上,老三肯定得出面解决。到时候,最后得利的肯定是老二夫妻。”

三婶咂舌,“不能吧!”

“怎么不能?老二夫妻知道,就算老太太坚持,老三肯定不让老太太跟阿珍过。不跟儿子跟闺女,没这个道理。”

三婶附和,“那倒是。”

“阿珍,这事儿,嫂子也是今天才想通,一想通就过来跟你说了。你也别嫌大嫂多嘴又长舌,别嫌大嫂说你兄弟坏话。大嫂过来提醒你,是因为大嫂跟你关系好。你听大嫂的,不生气也要假装很生气,跟老三狠狠吵一架,让老三赶紧解决老太太的事儿。只要老三出面了,老二家得了好处,老二媳妇肯定能镇住老太太。老太太稳住了,你这边就消停了。”

苏珍又不傻,大嫂说的这么明白,而且仔细想想,这事儿八成和大嫂的猜测*不离十。想到白天的时候,老太太来闹,她怎么劝老太太都不听,而小画给涛子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不多时二哥二嫂就过来把老太太接走了。这事,倒也能印证大嫂的猜测。

又聊了些别的话题,坐了足有一个多小时,苏江媳妇这才叫上大孙子回家。

到了九点多钟,苏珍和苏画锁好门准备睡觉。

苏珍越想越觉得大嫂说的对,于是刚躺下又坐了起来,“小画,你大伯娘说的对不对?”

几个长辈的闲谈,苏画听了个大概。苏庚奶奶说话虽然带了股子不甘的酸劲儿,但听着挺有道理的,而且确实有帮大姑解决问题的意思。不过,有些事她心里有数就成,却不能说出口,“姑,我在家的时候不多,很多事都不知道。谁是谁非的,我判断不出来。你觉得怎么处理合适,就怎么处理,我听你的。”

苏珍笑了笑,“好,今天太晚了,算了。明天,明天我找涛子掰扯掰扯,让他解决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

“决定了?”

“决定了。”

苏画沉默了一会儿,“城里人睡觉很晚。”提示了这么一句,抓过手机打开网络,戳沈弯弯的聊天号,沈弯弯没反应。她又戳陆子航的聊天号,陆子航立刻发了消息过来。

苏珍没听懂,躺下一分来钟才回过味儿来,立刻起来拿手机。她酝酿了一会儿,打通苏涛的手机,一开口口气就很冲,“涛子,你惹出来的烂摊子,赶紧给我收拾好。一天天的,老太太成天找我作妖,不让我消停,都快把我逼疯了。”

一听这个话题,苏涛立马头大,“大姐,我的好大姐,妈闹腾,我有什么办法,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不跟你说跟谁说?全是你惹出来的祸。妈跟着大哥大嫂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是十来年。磕磕碰碰难免,大家日子倒也挺安生的。你非要整事儿,跟着妈闹腾,大过年的弄的闹哄哄的。妈和大哥大嫂弄僵,你有一半的责任。你把妈接走了,我还以为你能好好奉养,整半天最后还是得送回来。”

送老太太回去,苏涛知道自己理亏,所以也没反驳,“大姐,我也不想,可妈和英兰三天两头的闹别扭,我也是没办法。我在市里还有一套房子,我打算送妈过去住,请个家政保姆照顾妈的日常起居。我刚提了个开头,妈就生气了,不同意,不管怎么劝都不行。”

“大哥大嫂担待了十来年,要不是你们太过分,还会继续担待。你媳妇倒是能耐,半年都坚持不了。你们夫妻不是挺能耐的嘛,每次回来都在大家面前端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还帮着妈打了大哥大嫂和锦达,你们可真下的去手。”

苏涛不言语。一时头脑发热干的事,他老早就后悔了。

“咱农家人,有儿子的老人,没道理由闺女养。你们哥儿三爱怎么折腾我不管,别扯上我。妈在你家闹了不痛快,回来变着花样闹我。三五次的,我忍了,谁让我是妈的闺女。我告诉你涛子,我现在忍不下去了。天天被妈闹,闹心不说还耽误干活儿。我们兄妹五个,包括妈在内,成了全村人的笑话。走出去我都觉得臊的慌。”

“大姐,我……”

“赶紧把你惹出来的烂摊子收拾干净,否则……否则,我后天就把妈送城里去,送到你家去。”掰扯到这里,她是真火了,不再是一开始的假装。

“大姐,你别激动,千万别这么干,英兰和妈……”

“别跟我提莫英兰那个臭不要脸的。你们一个有老婆还不安生,一个勾引有妇之夫,一对臭不要脸的。不想听我骂的更难听,赶紧解决妈的事儿。”说的太激动,苏珍没管住自己的嘴,一下就把心里话给秃噜出去了。她意识到要坏,立刻按掉通话,看向苏画。

苏画跟陆子航发消息之余,正竖着耳朵听。发现大姑看过来,她说,“姑,下次你要骂的再霸气一点才行。”

苏珍听了讪讪,“骂人本来就不对,哪有霸气不霸气的,翻人旧帐不好。”

苏画赶紧出言支持,“姑,烦心事丢一边,赶紧睡。就像你说的,他敢阴奉阳违,我后天就把老太太送他家去。”大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换成她肯定是要付诸行动的。

两人小声又说了几句有的没的,这才关灯睡下。

苏涛这边可愁上了,今晚估计要失眠。以前吧,他并不觉得老太太难相处。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了半年多之后,他觉得老太太的难搞程度比生意场上的事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二天大清早,苏画家饭桌上摆的是开花馒头、韭菜鸡蛋馅儿的包子、蛋花汤和几样小咸菜。

元一和谢国安洗漱了过来吃饭。

三叔三婶搭手,帮忙把五个装青菜的方竹筐搬上电动车,摞好,放稳。

大姑抱着一个用小棉被包裹的大瓦盆坐进电动车里。

苏画拎了一个保温杯、一个保温桶出来,坐到前面启动电动车。她嘱咐三叔三婶赶紧进屋趁热吃饭,这才把电动车开了出去。

张正牙刷了一半,嘴角带着牙膏沫追出来时,电动车已经走远了。

三叔不轻不重地往儿子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懒蛋子,赶紧洗脸过来吃饭。”

张正抹了把嘴边的牙膏沫,悻悻地回去刷牙洗脸。拿毛巾擦脸时看了一眼时钟,才五点零七分而已,他怎么就成懒蛋子了?好吧,比起四点钟不到就起来的长辈们,他可不就是个懒蛋子!

苏画把电动车停到孙敏家院门口,没下车,打开车门喊了两声。

孙敏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听到苏画喊她,她一手抓腰包,一手抓着半个白面馒头从屋里跑了出来。她坐进电动车,正要开出大门去,孙婶儿追了出来。

孙婶儿一边数落着女儿丢三落四的毛病,一边递给女儿一个保温杯,叮咛渴了喝水,别买不营养的饮料喝。

苏画和孙敏的电动车一前一后地赶路,十几分钟后开到了镇上的集市。两家到集市管理处交了几块钱的摊位费,来到指定的摊位地点,竹筐搬下来开始卖菜。

只要天气条件允许,菜园子里有菜,孙敏是每集必赶。她是个非常能干的姑娘。

至于大姑苏珍,地里活儿不忙的时候才能赶集卖菜。往年她尽量挤出时间赶集出摊,今年来的次数倒不多。

苏画家的摊位上除了菜园子里的七八种应季菜,还有大姑抱了一路的大瓦盆。盆里装的不是别的,是大姑一早蒸的开花馒头和韭菜鸡蛋馅儿的包子。外面裹的小棉被打开,瓦盆上倒扣的不锈钢盆掀开,包子的香味就飘出来了。

苏画拿上随手塞进菜筐的矿泉水瓶,倒水和大姑一起洗了手,一人抓了个包子吃。有棉被加成,包子还挺烫。带来的保温桶里还有蛋花汤,谁想喝自己倒就是。

停到她们摊子前,正在挑南瓜的老太太闻着空气中的包子香,瞅了她们手上的包子一眼,“哪儿买的?”

大姑一指旁边的瓦盆,“自家起早做的,韭菜是自家菜园里的,鸡蛋是自家养的鸡下的。两块钱一个。”

老太太听了心动,但也很犹豫,“咋卖这贵?”

大姑也不生气,“馅儿大皮薄,个头也大,已经很便宜了。”

老太太看着呢,包子做的确实个头大,于是掏了两块钱出来,“拿一个尝尝。”

苏画接了钱,用干净袋子装了个包子递过来。

老太太没走,站在原地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口,很快就吃完一个包子,笑开来,“嗯,是土鸡蛋,老婆子吃的出来,给我装五个包子。”然后挑了一把菠菜、一个南瓜、四根黄瓜和几把豆角,过了称,付钱时还絮叨着要了一个青椒、几根香菜当添头。

很多人是没吃早饭赶早出摊的。左近的听到老太太说包子馅儿是土鸡蛋的,旁边卖土豆的立马过来买走了三个。

买菜的大叔大妈也围过来几个人,有的买包子,有的买馒头,也有买菜的。

一个钟头后,苏画家的蔬菜卖了三分之二出去,馒头还有六个,包子一个不剩。家里的柳条筐和竹筐不够用了,今早用来装菜的其中两个是借的三叔家的。还要买咸菜缸。苏画留下看着摊子,大姑开着电动车去买筐、买咸菜缸。

七十来岁的老大爷踩着千层底的布鞋停在了苏画家的摊子前。大爷想弯腰看菜,腰弯不下来,叹了口气,“菠菜给我,我看看新鲜不新鲜。”

一早摘的蔬菜,特意挑好的摘的,哪有不新鲜的!苏画倒也不跟老人家较真,把最后一把菠菜拿起来递过去。

老大爷拿到手,解开细草绳,菠菜一根一根地看的可仔细了。

苏画没说话。

老大爷检查完了,揪了一根菠菜叶给苏画看,“有虫眼,算便宜点。”

面无表情的苏画,“……”

“你家的青椒辣不辣?”

“挺辣的。”

“剩下那点儿青椒我包圆儿了,还有那几根黄瓜,加上菠菜,还有那点香菜,给你七块钱。”

“不卖。”苏画拒绝。青椒少说也有三斤,黄瓜估摸着有四斤多,一把菠菜两块,两把香菜当添头,至少得卖十二三块。当然,这些菜拿到城里,肯定比在镇上卖的贵。

“买卖不是这么做的,七块五,不能再加了。”

苏画不乐意跟老人讲价,于是不说话了,用沉默来表达拒绝的意思。

老大爷站了一会儿,“行吧,十块钱,给我装上。”说着,拽过带两个小轮子的购物车,示意苏画装菜。

苏画无奈地看了旁边的孙敏一眼,转过脸,接了递过来的十块钱,把几样菜归拢着给老人家装好。

孙敏捂着嘴偷笑。这个老大爷她认识,姓牛,每次赶集在早市上卖菜总能碰上。牛大爷家里不差钱,偏又爱跟人讲价。说他爱占小便宜吧,倒也真不是那样的人。

看苏画妥协,牛大爷高兴了。他笑眯眯地手伸进松垮的衣服兜里,抓出一大把奶糖递给苏画,“来,丫头吃糖。”

苏画愣了一下,“不用,不用,您自己吃。”

“拿着,拿着,老人家的心意不能拒绝。”牛大爷很坚持。

孙敏赶紧伸手,“牛大爷,我们一起的,给我吧!”

牛大爷很不给面子,“去,去,就你贪嘴,这是给这个丫头的,别想偷吃。”

苏画不解地看着一老一少,“你们认识?”

牛大爷很是骄傲地抢话,“面熟,除了你这个新来的丫头,集市上的人都跟我面熟。”

在牛大爷的絮叨中,苏画最后接了那把糖。然后牛大爷慢慢悠悠地走了。

孙敏向苏画伸手,“给我一个,给我一个,牛大爷送的零食没一个不好吃的。”

苏画分了孙敏三块儿奶糖,自己当场吃了一个,别说,味道确实好。剩下的几块儿,她给了大姑,并说起买菜讲价又送糖的怪大爷。

大姑听了,说道,“是牛大爷啊!下次再来,你跟他一毛两毛地讲价,讲到他眉毛一跳一跳的,你就卖给他,他保准能高兴大半天。”老人家不差钱,儿女却不在身边,找了这么一个派遣寂寞的办法自娱自乐。

苏画对牛大爷的特殊爱好没发表意见,又坚持摆摊一会儿,除了豆角和柿子剩下一点,其他全卖光了。等日头大了,两家一起收摊,一起回村。

到了家,苏画做家务。大姑把罢园的两畦豆角架子和两畦黄瓜架子拔掉,翻土,修整。

苏画做完家务过来帮忙时,大姑正琢磨着除了小白菜和小油菜,种什么合适的问题。

元一和谢国安蹲在药田里讨论着药材的品质问题。

这时,苏卉带着一双儿女以及夫家那边的侄子风风火火地过来了,要找苏画算账。她有二女一子。

大女儿杨桃大学毕业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一直在城里飘。二女儿杨梅辍学复学好几回,一会儿出去打工,一会儿回来家里蹲,反反复复的,反正挺能折腾的。儿子最小,叫杨青松,当时因超生被罚了一笔款子,今年参加了高考,成绩不怎么理想。

杨梅进院就喊,“苏画,你给我出来,敢打我妈,就别当缩头乌龟。”

阿黄愤怒地冲着不速之客们吠叫起来,狗链子拽的哗啦哗啦响。

杨梅和杨胜不敢往里闯,停在院子当中,喊着让苏画出来。

苏画其实在第一时间就要跳出来的,但苏珍按着她没让。

苏珍自己从黄瓜架子一侧转出来,一边往菜园篱笆门方向走,一边训斥他们,“喊什么喊?咋咋呼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土匪进村了。”

杨梅不是个善茬,“大姨,你怎么回事?昨天苏画把我妈给打了,你咋都不管。我妈可是你亲妹妹。”

“胡说八道,小画没动你妈一根手指头,反倒是你妈差点抓花小画的脸。”苏珍挺生气的,“阿卉,你给我过来。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先倒打一耙了。”

苏卉往儿子身后缩了缩,“大姐,小画手黑着呢,我手腕到现在还在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