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霜降已经在镜子前站了十几分钟。

什么都想到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想清楚,脑中混混沌沌。

洗漱间的雾气早已散尽,温热水汽的氤氲退至四壁瓷砖,凝成细密水珠,安静地趴伏在墙壁上,使得洗漱间渐渐恢复清爽。许霜降从冲淋间出来后,就一直光脚站在地板上,拖鞋就在一旁,但她忘了穿上。

她大部分时候其实在发呆。

一个思绪片段间,她心头突然闪现阿尔贝托的苦恼疑惑,是不是女孩子说不的时候,其实就是是。

她说过不吗?

她诚心诚意说过不吗?

陈池听到了吗?

陈池是怎么理解的呢?

陈池拉开窗帘,推开窗户,瞧见外面天气晴朗,心情愈加飞扬,他盘算着今天带许霜降去城郊,那里有一个很大的绿地公园,他们去踏青,可以坐在长木椅上悠闲地晒一下午的太阳,晚上回来就给她做大餐。

他旋身正要走向灶台,视线扫到床上,含着笑脚步一折,今天铺床叠被的事该他来。

陈池扬手抖起被子,视线撞见床单,微有滞缓,情不自禁扭头往洗漱间的方向看去。

门关着,听不出里面的动静。

许霜降仍然在发呆,不过情形要稍微好点,至少她能把事情分成两拨,一拨要及时解决,一拨放到以后忧愁。

“霜霜,霜霜。”陈池在敲洗漱间的门,“好了吗?”

许霜降猛然回神,转头朝着门口,听见陈池继续在说:“我给你温了牛奶。”

也许隔了门的缘故,他的声音略略拔高,迟疑探问中的着急关切显露无疑。

“快好了。”她答道,回过头来,抬眸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半晌抿着嘴露出了一丝笑意。

只要她住在这里,陈池每天都会温一杯牛奶给她,完全无视她不爱喝牛奶的抗议。

“许霜降,自己做的事自己扛。”她紧盯着自己,在心里一字一顿地想,“以后即使和陈池没有走到一起,哪怕想起昨夜无限遗憾、后悔,也自己吞下去。”

自己吞下去。

不要以此挟将来。

她打开了门。

陈池就守在门外,一见她就扶住她的肩膀,目光逡巡在她脸上,轻声问道:“这么久?”

她噙着笑容瞟了陈池一眼,半低下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