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霜降的打工第一天,颇是拎手拎脚。

“剪吧,没问题。”马汀是英国人,一口浓重的伦敦腔,语极快,让许霜降听得很费力。

许霜降又看了他一眼,获得他重重点头,才操着剪刀伸向一片叶子。

其实,她觉得那叶子长得挺鲜嫩的,不知道马汀为什么不允许它继续生长。不过,马汀会慢慢给她解释的。

“不不不,你得这样。”马汀演示了一个动作,扭头对许霜降说道,“你得小心不要碰到其他部位或者旁边的植株,明白吗?好了,现在,你来做。”

许霜降依葫芦画瓢将那片叶子咔嚓剪了下来。

“非常棒。”马汀鼓励道,“跟我来,我们把它们全部查一遍。”

它们非同一般,是一种臭名昭著的有害植物,这家公司正在进行一项联合项目的研究,当然这些都不在许霜降的可了解范围之内。

她的职责是修剪枝叶,以她的领悟力,她觉得这样做的目的,可能是为了获得几乎标准化的个体植株。

这活需要细心,没半天马汀开始表扬许霜降:“苏西,不错。”

许霜降启用了她的英文名。来了这里,除了在人事部的档案里,她留下正规的全中文拼音,平日交流她就自称苏西,方便大家称呼。

马汀领着许霜降穿过一排排半人高的植株,开玩笑道:“苏西,怎么样?即使你深呼吸,你也不会感到晕眩,是吧?它们现在一点也不危险,以后长大了也不会。”

许霜降憨厚地笑两声,心道,她等不到它们长大就会离开了。

当然,枝叶不需要整天修剪,马汀继续领着她转悠温室的耗材仓库,给她介绍各种培养瓶、移栽盘、营养基质,要求她快熟悉,翻盆时不至手忙脚乱。

下午,许霜降正在值班室认真阅读温室工作须知守则,一人探头进来:“嗨,我来做清洁。”

许霜降愣怔,马汀上厕所去了,她头一天来,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个陌生人。

这人身材高挑健硕,三十多岁,一看就是本地女子。她知会过后,风风火火地朝办公桌上喷清洁剂,拿着抹布猛力擦桌面,许霜降慌忙让过一边。

“谢谢。”本地女面带笑容,说话时高高扬起,声音就像她的动作一样,充满了无限活力。

她干活极迅,如同在同谁争分夺秒抢时间似的,许霜降就只见她手中的抹布在桌上转圈,差一点就兜倒了放在一边的咖啡纸杯,那是茶歇时许霜降没喝完拿回来继续喝的。

“对不起。”本地女立即扶正杯子,爽直地道歉。

“没关系。”

“我以前没见过你。”这女子一边拉家常,一边蹲下来擦桌边柜。她真是非常仔细卖力,总共三个抽屉面板,没有一个边角漏过的。

“我今天刚来。”许霜降应道。

“佛瑞妮卡,”这女子拿着抹布到许霜降的转椅背面呼噜四五下,轮圈擦过,“你呢?”

这样欢快迅猛的干活势头,许霜降还是头一回见到,她慢半拍才自我介绍,“苏西。”

“嗨,苏西。”佛瑞妮卡很快就自来熟,她擦完桌椅,抬头笑道,“稍微有点吵,只一会儿。”

许霜降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从门外拖进一只吸尘器,熟门熟路地在门边的电源插座上接线,不多时吸尘器的嗡嗡声响起。

马汀恰巧回来,见状等在门外,口中和佛瑞妮卡打着招呼。

佛瑞妮卡一回头,也笑着问好,她的声音扬高,稳稳地压住了吸尘器的噪音。同时,这样的交谈一点都没影响到她拖地的频率,她动作利落,弯着腰把拖头使得大开大合,让人感觉她全身都是使不完的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