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妤被他紧紧的笼在怀里,走出太清神殿。

她的侧脸贴着他的胸膛,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只觉得平静而又安宁。

山路在眼前展开,一朵朵碧海月茶悠然绽放,那清寒的香气直直的透来,几乎要摧毁人的神智。

来到九层云塔下,一盏盏烛火在黑暗中跳跃。

长妤抬起头,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座云塔。

这是曾经的她,踏足过的地方,在这里,有着她最为年少的踪迹。而也是在这里,她第一次遇见了重云。

她抬起头来,只看到他的下颌,勾勒起伏如山川灵秀,她不禁有些出神,当时的她,哪里想到,两人会有这时的境遇?

他抱着她走上云塔,来到第七层,将她放下,然后从旁边的小方格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然后在她的旁边坐下。

他抬起她的脚,然后卷起她的裤腿,看着膝盖上磕出来的伤痕,然后取出小瓶子的药膏,抹在了她的伤口上。

长妤轻轻的“嗤”了一声。

重云的手一顿,然后又轻了些。

长妤只觉得一股温和的凉意从自己的伤口上散开,长妤看着他低头的样子,那一头的发披散下来,在外面烛火的映衬下仿佛一道星光。

这个男子,有着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容貌。

她看着他,不由得想要伸出手,却触摸他,但是刚刚一伸手,却被重云抓住。

长妤低低的喊道:“重云。”

她睁着大眼睛,一心一意的看着她,像是一只柔顺的猫,想要让人将她抱在怀里,慢慢得宠着才好。

重云目光一转,看到她手上那大大的伤口,那是曾经为了给聂无双割血留下的痕迹。

长妤不由得有些心虚,想要缩回自己的手。

重云一下子站了起来,将瓶子扔到她身边,然后转身离开。

长妤立马就想站起来。

重云冷冷的道:“你想起不来就给我站起来。”

长妤就不动了,只是眼睛落到他的身上,直到他不见了才发愣。

他去哪儿了?不会不理自己了吧?

但是所幸的是片刻之后重云就回来,他抱着一床被子,扔到了长妤的床头,长妤乖乖的拿起那床被子盖好,然后往里面移了移,给重云留出大半边。

她又拿着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看向重云。

但是重云却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然后便转身离开。

长妤一呆,不知怎的有点失措,以前,便是在商城那件事里,他那样的生气,最后还是留了下来,但是现在,她也没做错什么事,为什么他反而离开了。

她一时间想了很多种可能,最多算是聂无双吻了她,可是那是意外,再说他又不知道。

人也不能那么小气。

长妤心情低落,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抚。

而在这个时候,塔外有淡淡的埙声响了起来,长妤听到这埙声,转头朝塔外看去,从他这个角落,只看到那飞檐上,重云盘腿坐在那里,手里拿着埙,那淡淡的曲子在黑夜里无尽的散开。

依如初见之时。

她的心瞬间就落了下来。

她靠在那里,看着他,突然就满心安宁。

只要这个人在,一切就是好的,不是么?

——

长妤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照入,天地里唯有花香浮动,她抬起手,发现自己的手上的伤痕竟然已经淡了下去,几乎看不清楚,而膝盖上磕着的伤痕也和手掌上的伤痕一样。

昨晚,在她睡着的时候,重云替她抹了药。

一时间,她的心里又是甜又是酸,说不清楚什么感觉。

她默默的蜷起自己的手,抬起头来看了看周围,却只有一片空空荡荡。

她从床上起来,看着阳光在眼前一股股的穿过来,有尘埃在阳光中飞舞,这座九重云塔的气息在空气中侵袭着她,曾经在这里度过的日子,点点滴滴的涌到心里。

她的手拂过栏杆,拂过墙壁,拂过上面那刻着的梵文。

而这里,也曾经是重云待过的地方。

他在这里,生活了多久?又拥有怎样的记忆?

长妤在这座九重云塔转了一圈,然后慢慢的走下云塔,碧海月茶在眼前朵朵绽放,像是一条雪白的毯子。

既熟悉又陌生,但是这样的美丽,却是他梦中极致所想。

她转了一圈,却没有看到重云,想起他那带伤的手,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有时候,自身可以受无数的伤痛,却见不得一人有丁点的伤害。

她走出太清神殿,外面只逗留着一匹马,看来重云已经离开了,她心中一紧,他该不会又离开了?!

想到这里,长妤立马翻身上马,然后朝着重云的府邸跑去。

快马驰去,长妤穿过一层层的院子,却并没有发现重云的踪迹,她只觉得一颗心落了下去。

这个人!这个人!

“殿下。”庭院外突然传来声音。

长妤急忙看去,只见那人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衫,发束紫金冠,迎着阳光,仿佛卿云在眼。

海东青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后面,道:“殿下,事情已经完全办妥。那些人马已经全部切除,您看怎么处置?”

“杀。”

“是。”

他转入院子,就看见长妤站在那里看着他。

他的目光一顿,然后便淡淡的收回了目光,仿佛眼底没有长妤这个人似的。

海东青小心翼翼的看了长妤一眼,然后低下了头,小心的往后退,直接退到院外。

这两位主子的事,他还是不要搀和的好。

长妤走了上去,刚想开口问他,但是重云却快步踏上台阶,一句话都不说。

长妤看着他的背影,默默的跟了上去。

还在生气。

入了屋内,重云便坐在案前,然后执起案几上的玉管笔,铺陈好宣纸,滚了墨便写了起来。

长妤走上去,轻轻的道:“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