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凤轻语回到客栈,回了自己的房间。

每当这个时候,店小二都会自觉的将做好的饭菜堵端进凤轻语的屋子。

这位公子爷出手阔绰,一口气就包了他们客栈最好的雅间儿,而且还包了三个月。

对小二也大方,时不时打赏一些碎银子。

店小二将托盘中的饭菜放在桌子上。

“公子请慢用。”说完,转身离开了。

凤轻语本是靠着窗户坐着,起身走到桌子旁,拿起筷子慢慢吃起来。

慢条斯理的吃完了饭,凤轻语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就躺在床上睡下了。

怀着孕的缘故,凤轻语的身子容易疲乏,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窗户开启了一丝缝隙。

一个人影闪进了凤轻语的房间。

站在凤轻语的床前,看着那一张陌生的脸庞,眼中闪过错愕,还没等他走进细看,凤轻语眼眸睁开,眼中迸发出一丝凌厉的神色。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凤轻语点住了穴道。

那人心中的震惊已经不是一星半点了。

凤轻语站在黑衣人的面前。

“阁下到底是谁,深夜造访应该是谋财还是害命?”凤轻语清冷的声音在房中响起。

说话的同时,纤白的玉手已经伸了过去。

将黑衣人脸上的面巾摘了下来。

露出一张对凤轻语来说很是熟悉的脸。

晁羿?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晁将军,真是稀奇,不过晁将军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为何会出现在在下的房间里?”

凤轻语伸手挑亮了屋内的灯光。

她可没点这个男人的哑穴,他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晁羿的眼中似乎透着无奈,还有疑似宠溺,“非嫣,你到底在做什么?”

非嫣?

是在跟她说话吗?

凤轻语就差伸出手指指着自己了问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上次在镇南王府的寿宴上,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的喊了她一声轻语,现在又喊她非嫣是什么意思?

“非嫣,解开我的穴道。”

晁羿看着凤轻语说道。

凤轻语现在的状态就是典型的一脸茫然。

鬼事神差的伸手解开了晁羿的穴道。

晁羿一个长臂伸过来,将凤轻语搂在怀里,“非嫣,那天在镇南王府的人是你对不对,你现在又为何待在客栈里?”

凤轻语向来不喜欢别的人碰她。

伸手猛地推向晁羿,将他推得后腿了几步。

这个男人她很显然并不认识,但是他为何能够知道她就是镇南王府里的那个她。

她现在可是顶着一张陌生男人的脸。

“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凤轻语问道。

对于凤轻语冰冷的声音,晁羿并不在意,他唇角带着浅笑,如玉的脸庞在烛光的映衬下变得越发的俊美。

然而凤轻语此刻并没有心情欣赏美男。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疑惑。

“你的声音。”晁羿笑着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但你的声音是不会改变的,我自然能够认出。当初在镇南王府,你为何不肯理我?”晁羿的表情似是有些受伤。

凤轻语的眉头微蹙了一下,没有回答。

实际上,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她根本就不是晁羿认识的那个人。

难道晁羿口中的那个非嫣跟她长得很像吗?

非嫣……非嫣……

她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姐姐,还真是一位妙人儿呢,瞧这模样,妹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绝色的美人,恐怕就连传说中的那位非嫣公主也不过如此吧……”那天许侧妃好像提到过非嫣公主这四个字。

许侧妃口中的非嫣公主难道就是晁羿口中的非嫣?

晁羿拿手在凤轻语的面前晃了晃,“非嫣,你怎么了?”

“你觉得我现在回宫合适吗?”凤轻语随意的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晁羿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凤轻语不知道他的心中在想什么,自然不敢多说。

“非嫣,你如今待在宫里确实不安全,可,这件事总要有一个解决的办法,况且皇上那边还没有发话,兴许一切都有转机。若是让宫里的人发现你私自出宫,只怕后果会不堪设想,为今之计,只有等。”

虽然他口中说的话凤轻语没有听明白,至少她证明了一件事,晁羿口中的非嫣应该就是非嫣公主无疑了。

凤轻语转身背对着晁羿。

“你先走吧,这件事我怕自有分寸。”

晁羿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看着凤轻语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不许跟着我。”

在他转身的时候,凤轻语说道。

“你自己多加小心。”晁羿转身跳出了窗户。

凤轻语见屋子里已经没人了,才坐在床上,细细想方才晁羿说的话。

晁羿应该是将她错认成了非嫣公主。

可晁羿给她的感觉分明就是跟非嫣公主很熟,甚至有可能是恋人的关系,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凭声音就将她当成了非嫣公主。

难道她真的与非嫣公主很像?

这个答案只能她自己去找了。

灭了灯,凤轻语合衣躺在床上,她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总是超出了她的预料之外。

比如镇南王,再比如晁羿,现在又多了一个非嫣公主。

隔天。

凤轻语费了些心思,终于拿到了皇宫的地形图。

她想她很有必要去见一见那个传说中的非嫣公主。

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那个公主,她飞见不可。

清清冷冷的圆月斜挂在天边,凤轻语换上了一身方便的夜行衣。

在如墨的黑夜中穿梭。

在此之前,她也查过一些有关于非嫣公主的事情。

令人奇怪的事,非嫣公主身为苍莽国的公主,却没有一丝有关于她的传闻。

从宫中唯一传出的消息就是非嫣公主出生之时,天边泛红光,她的生母难产而死,此后便再也没有一丝关于她的消息。

有人说她生来为不祥之人,被囚禁在宫中。

也有人说某位大师曾对推断,她有颠覆朝纲之能,皇上已经将她关押在牢中。

具体如何,似乎没人知道。

不过,她的母妃曾是名动天下的第一美人佟静娴,佟静娴已死,所以人人都猜测非嫣公主肯定是这天下最美的女子了。

这样就是为何当时许侧妃看到凤轻语的时候说了那样一句话。

凤轻语由皇宫的南侧窜了进去。

悄无声息,身影如同鬼魅。

即使有巡查的侍卫看到,也以为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凤轻语已经皇宫的路线图背了下来,但是她并不知道飞非嫣公主到底在哪一处宫殿。

不过,按照她的推测,应该是最南边的席雨殿。

那里的守卫最为森严,也曾被人传出过席雨殿曾经闹过鬼,那里算是整个苍莽皇宫最为神秘的地方。

往往事出反常必有妖。

凤轻语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断。

轻巧的身子落在席雨殿的房顶。

明明是夏日,这座宫殿却给人一种无比阴森的感觉,连吹在耳边的微风也带着丝丝凉气,凤轻语忍不住抖了一下。

掀开一块绿瓦,朝下看去。

宫殿里一片漆黑,仿佛没人住过。

但是凤轻语还是能感觉到那微弱的呼吸声。

轻轻的放下瓦片,凤轻语一个闪身落在宫殿的后面,然后绕到一旁的窗户,钻了进去。

凤轻语屏住呼吸,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晶亮的凤眸不由得闪动了一下。

“既然醒了,就不要装睡了。”凤轻语面朝着一张华丽的床,冷声说道。

那是一张女人用的床没错,淡青色的床幔垂落在地上,四周都坠着浅色的流苏坠子,床的四根柱子皆是鎏金异彩,在夜色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凤轻语说话的同时,也在大量这个宫殿。

脑海中只能想到奢华二字。

谁能想到外表看起来荒凉无比,甚至阴森恐怖的席雨殿,里面竟然比当今皇后的凤祥宫还要奢华百倍不止。

一双纤白的玉手伸出了床幔,将软烟罗纱帐挑起。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带着面具的脸。

一张金色的面具。

上面是镂空的蝴蝶图形。

淡淡的声音在冰冷的大殿响起,“你为何知道是没睡着?”

凤轻语神色一凛。

好熟悉的声音。

心中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这个声音……她每天都能听到,甚至…。就跟她自己的声音一模一样。只不过眼前女子的声音显得更加娇弱一些。

“你是非嫣公主?”凤轻语很想确认自己的想法。

那个女子点点头,“我是。”她似乎一点也不害怕自己的宫殿里进了一个人,还是意图不明的黑衣人,她盯着凤轻语露在面巾外面的眼睛,说,“你还没有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你的呼吸出卖了你。”凤轻语说道。

她进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床上之人的呼吸乱了一下。

那个女子了然的点头。

“你是谁,到这里做什么?”

“我是谁你不必知道,我只想知道传说中的非嫣公主长得何等模样。”

“呵呵…。”那个女子像是听到了十分搞笑的笑话儿,低低的笑着,只是那笑声分明带了几分苍凉。“只怕你不能如愿了。”

她将头微微侧过来。

凤轻语才看到这个女子脑后也有一块金色的跟面具材质一样的东西。

这哪儿是面具,分明就是头盔。

耳侧露出了一把精巧的锁。

凤轻语瞬间明白了。

这个女子的面具是需要开了锁才能打开的。

凤轻语走近了才发现,床上的女子,双脚都扣上了重重的锁链,锁链的另一段钉在墙壁上。

非嫣公主似是看到了凤轻语的错愕。

淡淡的笑道,“我都说了,你恐怕不能如愿了。”

是吗?

凤轻语的唇角渐渐勾起。

非嫣公主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神秘呢?

她敢肯定非嫣公主肯定能解开锁链,脸上的面具她也是能解开的。

不然……晁羿怎么会对着她说那些奇怪的话。

她还敢肯定,晁羿定然是见过非嫣公主的容貌的。

“不知道非嫣公主想不想看到我的样子?”凤轻语笑着问道。

她的语气就像是在跟一个很多年没有见过面的老朋友聊天。

非嫣公主还没有回答,凤轻语就直接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黑布巾,露出一张白皙绝美的脸。

布巾下面的脸并没有易容。

就是凤轻语本来的容貌。

非嫣公主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到了凤轻语的脸。

一瞬间,她的呼吸乱了,眼神骤然变得慌乱。

眼中神色复杂,不知道是欣喜,还是痛苦,亦或是解脱…。凤轻语显然看不透这个女人的心思。

“你终于来了。”你还是来了。

过了很久,非嫣公主才幽幽得吐露出这么一句话。

凤轻语疑惑不已,“你似乎知道我会出现。”

非嫣公主凄然地笑了一声,在寂静的宫殿显得很是凄凉。

她怎会不知这个女子有一天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不是吗?

从小到大,她连自己是谁,活着的意义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的日子她已经厌倦了。

只是不舍得他……

非嫣公主缓缓地抬手从枕头下摸出了一支簪子,在耳侧的锁孔中鼓捣了一下,精巧的锁就这么打开了。

两半面具掉落在床上。

露出了与凤轻语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只不过因为常年见不到太阳,非嫣公主的脸透着不正常的苍白。

看上去带着病态。

凤轻语的眼眸中依旧是平静如波,或者说,她已经猜到了些什么。

“你叫凤轻语是么?”非嫣公主问道。

凤轻语点头,若是她没有猜错,非嫣公主的名字也和她一样,不然那天晁羿不会叫她轻语。

“我很奇怪,你既然会武功,能够从这里出去,为何还要一直待在这个暗无天日,像是金丝笼一样的宫殿里。”凤轻语平静的说道。

她已经知道非嫣公主的身份了。

非嫣公主就是她消散的那一缕灵魂。

所以,她会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非嫣公主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伤痛。

“不,有位大师曾跟我说过,我只是一缕孤魂,连个正常人都算不上,我不能见到阳光,皮肤暴露在阳光之下就会昏迷,我活不过十六岁,而今年我刚好十六岁,我一直在等你的到来。”非嫣公主说,“我习武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虚弱。”

“你…。”凤轻语已经完全震惊了。

这个女子以这样的方式活了十六年!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是她的魂魄幻化而成的缘故,凤轻语心中的感觉很强烈,一种强烈的窒息感。

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些事除了你没人知道吗?”凤轻语问道。她几乎能够想像这个女子是怎样过完这十六年的。

非嫣公主摇头,“没有。”即使是他,也不曾知道这些。

“那晁羿与你是什么关系?”

非嫣公主猛地抬起头看着凤轻语,“你怎么……”知道晁羿。

“他之前碰到了我,他以为我是你。”凤轻语没打算隐瞒这件事。

非嫣公主像是看到了一丝光亮。

她祈求得看着凤轻语,“如果……如果我消失了,你能不能代我跟阿弈在一起。”那样,阿弈就不会痛苦。

“不能。”

凤轻语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

这种事情本就荒谬至极。

非嫣公主的脸色更苍白了,是啊,人家才是真正的凤轻语,她又有什么资格要去人家代替自己而活。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我继续在这里,你是不是很快就会消失。”凤轻语问道。

说实话,虽然非嫣是她的一律灵魂。

但如今也算是一条生命,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而害死了另一个“人。”

这样的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非嫣低着头,不敢再去看凤轻语的脸。

“其实,你不用觉得愧疚,我一直都知道我是为了别人而存在,就算你不来这里,我也会消失。”

非嫣公主凄然一笑。

她本就是一缕孤魂,谈何活不活。

一个生来就见不得阳光的人,算什么人。

凤轻语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这一刻,她确实无法忽略心中忽然涌动的疼痛。

“对不起。”这件事非嫣是最无辜的,凤轻语除了对不起真的不知道该对这个女子说什么。

似乎说什么也无法表达她心中的愧疚。

这样的感觉她还是第一次尝试。

非嫣从床上下来,赤着脚站在地上。

铁链子发出一阵清晰的响声。

非嫣一双莹彻的眸子看着凤轻语,“不是的,你没有对不起我,大师曾经说过,我本就不该存在的,有你,我才能活了这么多年。”这些日子是她白白捡来的,她已经很知足了。

凤轻语心里更不是滋味。

“凤姑娘,你真的不必这样,我很知足,真的。身为公主,我虽没有自由,却过的比任何人都要舒适,不必为一日三餐发愁,也不必为了生活琐事烦恼。”

相信凤姑娘也看到了,她这座宫殿有多奢华。

就连凤祥宫都比不上她的席雨殿呢。

“是凤霆苍将你关在这里的吗?”凤轻语不明白,非嫣不过是个女子,为何要将她的脸藏在面具之下,为何要将她锁起来。

“曾经有人对父皇说我的出现会颠覆苍莽国,但也又可能使苍莽国走向巅峰的盛世,这是两个极端。因此,父皇不敢冒险杀了我,却也不敢让我到处乱跑,所以就建造了这座席雨殿,将我囚禁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