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一声的,是一阵浩大无比的威压,感觉到浑身的压力,墨沉舟的表情微微一变。

一直以来,她都知晓宗门之内有两位大乘期祖师,却也没有想到,这不知其中的哪一位的祖师,竟不仅仅是大乘修士这样简单,仅凭气势,便可知已达大乘巅峰,距离渡劫也仅仅一步之遥。而这时,墨沉舟方才知晓,为何哪怕沐阳宗步步紧逼,那样艰难的情况下,这两位也闭关不出。只怕也是恐怕有些压制不住修为,担忧一旦气息泄露,而使得天劫临头罢了。

这修真界中近万年来,能够飞升成仙的修士寥寥无几,这千年以来,竟是一个都没有。大多数大乘修士都是在日益严苛的天劫之中身殒道消,运道好的也不过是失了肉身,转修散仙,到底是与大道无缘。这两位祖师只怕也是看透了此点,因此正努力压制修为,只为了规避天劫。

想到这里,墨沉舟就一阵的轻松。哪怕是这两位不尽全力出手,可是也足以震慑宵小了。

果然那朝阳宫中寂静了一瞬,可是不过数息,墨沉舟就感觉到一股冲天的怒意自朝阳宫中升起,紧接着又是一声怒喝,一道白光便冲出了朝阳宫直奔此处而来,还未到近前墨沉舟的眼中就是一缩,直到那满面戾气的中年人停在数十丈之外的天空冷冷向她看来,她方才面上露出一丝冷笑。

站在她面前的,竟然是一位散仙。

想到东海散仙的名头,墨沉舟的目中就是一冷,之后却是在那散仙还未出声之时,戮血剑陡然一转,瞬间一道厉芒斩出,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一剑将因那散仙出现而面带轻松的渔农装扮的元婴修士劈成了两半,之后但见得那剑芒之中,一颗兽头现出,将那人的元婴一口吞下,这才讥讽地向那散仙看去。

手下修士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斩杀,而墨沉舟样子,竟是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这散仙直气得浑身乱颤。自他修道有成,数千年竟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一时间看向墨沉舟的目光,竟恨不能滴出血来,怒道,“好个歹毒的小辈!在我的面前竟然还敢杀人,如此心狠手辣,简直无法无天!莫非你凌云宗,就是这样教导弟子?!”然而到底忌惮方才出手之人,没有出手。

墨沉舟却只是冷笑,随手一点冷道,“这人方才,连自己的主子都护不住,还有何面目继续苟活?!我看前辈倒是心善之人,只怕不忍处置。如今我替前辈清理门户,前辈不知谢我也就罢了,竟然还斥我狠毒?!”之后声音突地一变,森然道,“况且此人竟敢在我凌云宗闹事,可见竟不将我宗放在眼里!如今处置,已是看在前辈的面上,不然以他所做之事,必要千刀万剐!只望前辈不要自误,免得大家难看!”

她虽然一口一句的“前辈”,可是分明未将这散仙放在眼中。而见得他脸色涨的通红,墨沉舟的心中就冷笑了一声,不动声色之时,便将储物戒中的无数灵石,不断地向着那傀儡阿禹所在的空间拨去,感觉到那傀儡的魂念中带着几分的满足,这才放下心来,只等这人被自己激怒动作,便要招出傀儡,将此人斩杀。

她方才便知晓,斩杀的那名青年是这散仙的后辈,既然已是血仇,墨沉舟怎么可能给自己留下一个修为如此之高的敌人让自己寝食难安,若不是顾虑这人为散仙,不知阿禹能否将之一击斩落,哪里还会说这么多的话来,然而却是已然生出了杀心,要将这人的命留在此处。

然而这散仙大怒难抑之下,却是突然感觉到墨沉舟浑身的气息变得危险至极,竟仿佛在她的身周,还有另一双眼睛森然地向他看来,那仿佛身在刀狱之中的恐怖感,竟然令他感到窒息,竟有一旦行事踏错,就要被斩于此地的感觉。他的心中猛地一缩,之后便不再理睬墨沉舟的挑衅,只冷冷地向那寂静无声的朝阳宫喝道,“贺掌教!这就是你凌云宗待客之道不成?弟子如此胡作非为,身为掌教,你竟全然不管?”

那朝阳宫无声半晌,许久才冲出几道流光落在众人的面前,当头一人,正是贺清平。此时他的脸上,却是带着几分笑意,先是颔首接了墨沉舟等人的拜礼,这才仿若无事地对那散仙笑道,“乌前辈何须动怒?小辈之间的恩怨,自去解决便是,我们何苦插手?”

这般粉饰太平的功力,真是叫墨沉舟自愧不如。然而那姓乌的散仙,却是勃然大怒道,“贺清平!你们凌云宗,真是好生无耻!小辈恩怨?身为元婴,杀我仅是金丹修为的爱孙,这是公平?难道在你们的心中,散仙的血脉,就合该为你们欺凌?”

贺清平却是面有不虞,不快道,“乌前辈,这件事,方才你我不是已然分明?欺我凌云宗弟子,不论是谁,都合该身死!”他的语气微冷道,“我这弟子,身为一峰首座,当然要在此时为宗门张目!别说那人只是一介金丹,便是散仙,我凌云宗宁愿战死,也要为门下弟子讨回个公道!”今日来有了仙阶蛟龙阿古的加入,贺清平的底气却是越发足了起来,而且方才在朝阳宫中,这乌仙行事咄咄逼人,又极刻薄,贺清平早就不耐烦,如今怎么可能有好脸色。

这乌仙这次前来,却是要与凌云宗商议数十年之后,那东海仙境开启之事。当日他的门下因为行踪暴露被凌云宗抓住了把柄,不得不分一杯羹,已然是叫东海众世家不满,因此这一次,他才会亲自前来,一心要将凌云宗压制住,将好处尽可能地压低,只为了能叫东海满意。却没有想到,凌云宗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这贺清平竟然是软硬不吃,只等着到时就要在天大的好处上咬下一大块肉来。这已是令他头疼,却没有想到,最受他宠爱的晚辈,竟然在凌云宗被人斩杀,一时之间,他却是怒火暴涨,再也压抑不住,恨声道,“看贺掌教这般态度,是要将你门下弟子维护到底了?!莫非凌云宗如今,就这般不将我东海放在眼里,一意与我东海作对了?”

贺清平眉头微微一皱。

东海之上,数十散仙。便是贺清平都不能不感到压力。然而感觉到宗门中诸峰之上无数的神识向着此处而来,他却是静下心神,只淡淡地说道,“既入我凌云宗,我宗便要护持到底,怎可随意被他日欺辱!这与我宗对东海的态度无关,前辈却是言重了。”

那乌仙眼中一闪之时,在一旁默然许久的墨沉舟却是冷笑了一声,之后略带讥讽地说道,“况且前辈,可能代表东海?”乌仙听到此处,心中就是一沉。东海散仙,在外人看来是铁板一块,然而他却是知晓,这其中,彼此心有芥蒂的不是一个两个,便是他所在的乌家,虽然势大,然而却也是有不服者的。他虽不知这小辈如何得知,却听得她语气一冷地说道,“我劝前辈,最好知趣!不然若是惹急了我,大不了,舍了你们乌家!我听说,东海之上,可是还有仇家与楚家!”

当年在平天冢中所遇到的仇清与楚行哲,就是东海之人。且墨沉舟知晓,这两家屡被乌家排挤,只怕仇怨不小,如今这般一说,果然见那乌仙的脸上,生出忌惮之色,之后便眯起了眼睛,不再开口。